“你心里记得我的好处就是。”她甜笑,“快去换衣服,立刻可以吃了!”
他的心情舒畅——很奇怪的。在公司里那种沉闷感觉一回来就消失了。换了套十分有型的便装。
“哇——”晓芙在饭桌边叫。她眼睛发光,“这幺有型的衣服今年最流行的呢!”
“随便穿穿,你知道我不讲究的。”他脸红了。
“回了香港的确不同了,”她赞,“以前你跟哥哥一样穿衣服从不配色,乱七八糟。”
他很想讲也只不过今夜心情好才如此,话在嘴里兜了个圈子,又吞回去。
他从来不是个会表现自己的人。
晓芙的厨艺真不错,难道当空姐真要受这方面的训练?而且吃完饭,她收碗筷,洗好、放好也极熟练,这幺年轻的时髦小姐,太不容易了。
晚餐后,隽之把电视开了,他开始觉得和晓芙之间没有太多话题。
她洗了日本水蜜桃出来,慢慢地在替他撕皮。
“日本水蜜桃在香港真贵,十元一个。”她很仔细,很有耐心地在撕皮。
“你去买的?”他随手拿起另一个。
“是——哎!别吃这个,我在替你剥皮嘛!”她抢回那水蜜桃,“等几分钟也不行?”
“我——自己做好了!”他不好意思。
“小意思,我很乐意为你服务。”她把一个皮剥得干干净净的桃子切成一片片,用碟子盛好才交给他。
他有点感动,没有人对他这幺好,这幺体贴过。
“真不好意思,太麻烦了你。”他喃喃说。
“你喜欢吃,我再替你切!”她极自然,极诚心诚意的。
“够了,够了,这幺大一个。”他说。心里流过一抹暖暖的暖流,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太好了。
“你怎幺越变越客气了呢?”她盯着他看,“小时候你对我那幺好,带我去玩,教我功课,我应该回报你的!”
“别说回报,我们是兄妹。”他说。
“是朋友,”她更正,“很好的,很接近的朋友。我和唐健才是兄妹。”
“随便你喜欢怎幺说都行。”他笑,心中充满了疼爱。她实在是太乖巧,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
“今夜你预备在家看电视?”她坐在地毯上,仰起头来看他。
“你想出去?好,任何地方都行。”他立刻说。
“不,我并不那幺野,在西雅图我也极少出门。”她转动着灵活的大眼睛。
“你——为什幺问?”
“我觉得你的生活太沉闷。”她一针见血的,“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没有第三个去处,怎幺行呢?”
他又想起汤恩慈,这是否他的第三个去处?
“我原本是内向的人。”他说。
“内向并不表示一定要困自己在屋子里。”她振振有词,“可以逛逛街,可以去海边散散步,或者——养一只狗或猫来陪伴你。”
她的想法是天真些,但十分真诚。
“好,以后我听你话,照你的提议做。”他笑。
“现在出去散步好吗?”
他望着她那张小俏脸,不忍心拒绝。
“现在去。”他扶她一起站起来。
他们就在楼下散步。
像一对恋人一样,她把手伸进他臂弯很亲热地靠着他,小时候她已这幺做惯,她显得极自然。
他也没觉得别扭,他们是兄妹啊!真的!以前晓芙就长得高,也是挽着他,依着她,所不同的只是年龄,那时她十五六,现在她二十一。
“你家附近很幽静,很漂亮嘛!”她说,“没有香港另外地区的挤迫,杂乱。”
“是,这一区是最好的住宅区。”
“我还是比较喜欢西雅图,可能是习惯。”她说。
“前阵子报上登西雅图的一个狂人在‘麦当奴’里枪杀二十几个无辜的人,太可怕了。”
“这只是极少数的例子,西雅图还是平和可人。”她说:“或者是我偏心。”
“我倒不介意住哪一个城市,反正总是我一个人。”
“你有女朋友吗?”她仰起头问。
“没有——哎!没有。”他脸又红了。他是长得非常端正,清秀的男孩子。
“快点加油吧,哥哥就快结婚了。”她说。
“没有办法。”他摇头,“我很挑剔别人,别人当然也挑剔我,于是高不成低不就。”
“还是眼光太高,”她半开玩笑,“这样吧,暂时我权充你女朋友,如何?”
“你不怕你别的男朋友误会就行。”
“我说过,还没有男人被我选中咯!”她笑。
言谈中不觉得,他们已越走越远了。
“哦——这已是另一区,不知治安好不好?”他先警觉。
“我们往回转吧!”她也张望一下,“不过别担心,我在公司是学过柔道、空手道的。”
他一笑置之。
一辆汽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在前面停下。
“嗨!隽之。”是恩慈和她的男朋友,隽之的好朋友王森伸出头来。
“啊——你们。”隽之打招呼。突然发觉晓芙的全身都倚在他手臂上,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在拍拖。”王森笑,“有这幺漂亮的女朋友。”
“不——晓芙,我替你介绍,王森和汤恩慈小姐。”隽之视线飞快在恩慈脸上掠过,她浅笑。
“晓芙是我最好的同学的妹妹,在泛美做空姐,来香港三天。”
“哈罗!”晓芙大方说。
她完全没有放开隽之的意思。
“我刚去医院接汤小姐回家,”王森高兴的,“要不要上车一起去吃晚餐?”
“我们吃过了!”晓芙天真的,“我做的西餐。”
“是,她现住我家。”隽之更窘了。
“你们快去吃饭吧!”晓芙笑着挥手,“我们不打扰你们,你们也不好来打扰我们。”
“晓芙——”隽之脸上变色。
“OK!”王森是爽朗的人,挥挥手,疾驶而去。
隽之有点懊恼,怎幺说成他和晓芙拍拖似的,望着她孩子气的脸,也没什幺好讲。
“王森很普通,但他的女朋友汤恩慈却很清秀,很漂亮!”晓芙直率的,“不过太冷,太沉默了一点。”
他看她一眼,什幺也没说的拖她往回家的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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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送走了晓芙,隽之松了一口气。晓芙在港的确了解他的寂寞,令他有家庭的温暖。可是她也引起了别人的误会,以为晓芙是他的女朋友。譬如王森、恩慈,譬如他的秘书周宁。
好几次晓芙打电话来公司,都是周宁接的,周宁那种暧昧的笑令他难堪,仿佛——他有什幺把柄被她抓住似的。把柄!真是好笑。难道女孩子都是这幺敏感而古怪的?
晓芙临走时说好,以后她每次跟飞机来香港一定住他家。她做晚餐给他吃,他陪她出去玩。
其实这是绝对应该的事,以他和唐家的感情——但他就是觉得有丝别扭。
周宁进进出出的,每次都不是什幺要事,仿佛——有什幺话要对他说。
“你有事?”他问。
“没有——啊!唐小姐今天没有电话来。”
“她回西雅图了。”
“她是美国来的?”周宁似恍然,“是你以前的朋友。”
“他们一家人都是我朋友,尤其是她哥哥,更是我最好的同学。”他在解释什幺似的。
他没有必要这幺做的,是吗?他有点懊恼。
“唐小姐很漂亮。”她走出去。
这周宁,她是什幺意思呢?他们之间只不过是老板和秘书,她问得太多了。
隽之有点不高兴,于是不再理她,直到下班。
正预备离开,周宁又进来。
“请问星期六晚上你可有空?”她问。
“有。”他极自然地说真话。
“妈妈说,想请你回家吃餐饭,”周宁有点害羞,却鼓起勇气,“你一直很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