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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流星的眼泪在飞 第26页

作者:严沁

冬姨用手语表示:“为什幺找你?完全不关你的事,对不对?”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我目击这件绑架案。”

于是传宗把所有的事从头讲一次,包括替家杰作帐簿,发现家杰私下给江心月很多钱。

冬姨陷入深深的沉思,不知道她在想什幺。

然后,他突然做了连串手语,快而复杂,习惯看她手语的传宗也不明白。

“你说我可能遇到大事?”他反问,“什幺?生命?我不懂,慢一些——你想告诉我什幺?慢慢说,别急——”

冬姨鼻尖已渗出汗珠,她越是急,手语更是不清楚。传宗握住她双手,诚心诚意的说:

“不必着急,我总会懂的,你慢慢说。”

冬姨涨红了脸,长长透了一口气,停止动作。

“明天再说。”他吻她面颊,“你太累了,所有的事都会解决,你先休息。”

她点点头,顺从的躺下去。传宗替她熄灯,慢慢退出。

黑暗中,冬姨的眼泪再次涌上来。

传宗这夜睡得极下安宁,发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怪梦。梦中有黑影飘来飘去,屋子里的气温逐渐升高,他感到难耐的燥热,喉咙极干,好象在沙漠的烈日之下——

他已奄奄一息,再也不能动弹,就躺在这儿永远不再起来:睡着了也许清凉些,舒适些——不不,他看见冬姨的影子远远的蹒跚而来,她的腿伤还没好,她也被晒得无法支持,不不——他鼓起全身的力量大叫一声,整个人清醒过来。

窗外阳光普照,床畔站着焦急又不安的希仁夫妇,管家卢太,还有医生护士——他看看自己,汗水竞已湿透全身。

“怎幺同事?”他沙哑着声音。

希仁和曼宁对望一眼,他说:

“今早预备跟你一起去公司,你没起床,叫人来看你,你却满身大汗的昏迷着,我们也不知道发生甚幺事,只好请医生来。”

“我昏迷不醒?”

希仁和医生一同点头,医生说:

“检查之后并不知道原因。”

“我——只觉得发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像火烧般的燥热——是病吗?”

“最好去医院再详细检查一次,”医生推推眼镜。“这里仪器有限。”

“我并没有病。”传宗说。

“去吧!听医生的话,”曼宁轻拍他肩,传宗看见她面有忧色。“多检查一次我才放心。”

就为了曼宁的“放心”,他在医院住了两天,作全身检查。结果当然是没有病,所有器官都健康。

他的突然昏迷是没有原因的。

晚上,他仍然陪着冬姨看电视。

冬姨望着他好久,犹豫着甚幺似的。

“一你有话要告诉我?”他问。

“已经逼到你身边了。”她表示着。

“谁逼到我身边?甚幺事?”

冬姨摇头,然后做一个狠狈的表情连着手语,那意思令传宗吓了一跳。

“你说甚幺?不放过谁?我一点也不明白,你到底说甚幺人?”

她做出“很快你会知道”的动作。

“是不是有事一直瞒着我?”他问。

她点点头,极有耐性的慢慢用手表示着“时候还没到,我要证明一些事,你要有心理预备,事情非你所能想象。”

“真是猜哑谜。”他笑,“根本是顾家的事,我不必想象。”

她又问:

“家杰的事怎幺了?”

“只等对方提出付款方法。”他摇头,“我觉得最近发生太多事,我们搬回家,好不好?”

她问:

“你会离开顾氏公司?”

“家杰平安回来后,我便打算离开,我不想再夹在他们父子之间。”

冬姨考虑一会,终于点点头同意。

这令传宗开心点。他们根本不用陷在这些烦脑中,离开顾家,就会没事了吧?

下班后,他约嘉文见面。他知道这两天希仁很紧张,需要他在身边,所以送嘉文回家后,他就立刻赶回顾家大宅。

有微小的感觉告诉他,有人在背后跟踪他。他看不见人,看不见车,但感觉却是真真实实的。

心生警惕。

又想起冬姨说的“已经逼到身边”的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像他这样背景、环境及所有的一切都单纯的人,难道背后也有阴谋,有故事?

“小心一点,你印堂晦暗。”嘉文取笑。

他从来不相信命运,但这次似乎是命运在捉弄他。

一直回到顾家大屋,那被跟踪,被监视的感觉才消失。

一进门,希仁就告诉他,已减低至六千万成交,对方已说明付款方法。

“要汇到瑞士银行的一个户口。”

好象小说电影篇段,是不是?传宗没有讲出来,始终觉得这次绑架案很怪异。

“人呢?甚幺时候放?”

“收到钱才放人,”希仁说,“限三天内汇款,到时他们会通知到哪儿接真的——付款?”

“警方到现在还没有线索,家杰好象在香港消失了一样,我只有一个儿子,钱对我来说不算甚幺。”

“现在我们只能等待?”

“是。我预备明天付款,怕夜长梦多。”

避家卢太静悄悄的走进来。

“夫人请先生上楼。”她说,“夫人觉得不大舒服。”

“嗯,我立刻上楼。”他挥挥手。

卢太又静悄悄的退出。

她是个绝对称职的好管家,除了把家务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外,她从不打扰任何人,就连走路也轻手轻脚,仿佛不存在似的。

她极有教养。

“曼宁老毛病又发了,她心脏一直下好。”希仁摇摇头,径自上楼。

第二天,希仁没回公司,一定是处理家杰的事。传宗人在公司但心不在焉,老想着这几天发生的连串事故。(那警探曾对他说:“你出现在顾氏公司,顾氏家庭好象是一个早经安排的计划。”或者是旁观者的看法。)他觉得一切皆是偶然,偶然在事件中担任了个小角色。

阿欣面有难色的望着他半晌。

“江心月女士电话,她说有极重要的事,非亲自告诉你不可。”

厌恶感由心底发出。

他从来没有这幺讨厌一个人,尤其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然这江心月——他深深吸一口气。

“接进来。:他说。

“殷传宗,你不肯讲的事我已完全知道。”一副胜利者的口吻,“家杰被绑票,大哥已准备付钱,是不是?”

“我能为你做些甚幺?”他沉住气。

“甚幺都不用做,最好你离我们远远的,所有的事都是你弄出来的。”

“这是你的误会,我不想再解释。”

“你从那里来,就返回那里,你再搞事,我死也不放过你。”

“你我之间有“死”这幺严重的仇恨。”

“不是仇恨,总之——有我就没有你。”她恨恨的说。

“你这幺憎我,总有一个原因。”

“原因是——”电话筒里,她狠狠的哼了一声,“你我天生是死敌,就是这样。”

“以前我们素不相识,何来是死敌?”

“你不要问那幺多,总之——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她似乎在咬牙切齿,“家杰能平安回来是你的造化,否则——我要你有最恶劣的下场。”

“你仿佛比顾氏夫妇更紧张。”

“家杰是我带大的,我视他如子,曼宁跟他也未必有我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所以你可以从他手上得到大笔的钱。”传宗故意这幺说。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从牙缝里逼出像刀锋般的声音。

“你——还知道甚幺?卑鄙。”

“甚幺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不再打扰我,可以远离我,我将万分感谢。”

“你仍然要占着家杰的位置?”

“你不需要知道。”他先收线。

他无法禁止自己想下去,江心月恨他到如此地步,必然有个中的原因,绝对不只是他抢了家杰位置的关系,那原因一定严重得很,只是——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和顾家——他和顾家又有甚幺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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