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姨的脸孔浮上心头。冬姨那边也是个谜,这两个好象有深仇大恨的女人拉扯着他掉进一个大纲里,缠得他梦里也翻不了身。
下午,希仁匆忙的出现在公司,紧张的拉着传宗在办公室一角低语。
“请替我明天去东京一趟,我接到对方电话,他们在东京交人。”一他说。
“日本?”传宗愕然,“警方难道查不出家杰出境的记录?”
“对方极了解我们的一切,说如果我不能去,就要你代我去。”
“对方知道我?”
“他们一定策划很久,把我们的底子模得一清二楚。我已叫人替你买好机票。”
“好。我去。”传宗爽快答应。
“非常感谢。现在我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希仁叹息,“我甚至怀疑公司里有内奸,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传宗下意识的望望玻璃内外,只见秘书阿欣在接电话。内奸?
阿欣放下电话匆匆奔进来。
“顾先生,有位不肯透露自己姓名的人找你。”
希仁接过电话,“喂”了一声,脸色就沉下来。
“你们在玩游戏吗?我汇到瑞士银行的是真金白银,希望你们讲信用。”他说。
电话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甚幺,希仁慢慢的放下电话。
“对方说——改在台湾放人。”
“这幺快就改变地方?”
“不知道他们玩甚幺把戏。”希仁恨恨的拍拍桌子。“我让人预备好台北机票,也许他们还会搞花样。”
“任何地方也没问题,只要他们真放人。”
直到第二天早晨都不再有电话来,顾家的一切也正常得很。传宗睡梦中再没有隐入墙壁的黑影,半夜也没有苦热如在沙漠的情形。他已整装待发。
早餐桌上,管家卢太送来电话,希仁接听,脸色又变得严肃。
“我们立刻就要出发,请你说清楚正确地点,不要再玩花样。”他咆哮起来。
对方说了一些话后,他惯然扔开电话。
“且有此理,完全没有诚意。他们说再过半小时才告诉我最后的地点。
“一大概是故布疑阵。”传宗沉思,“为甚幺要这幺做?拖延时间?”
只有猜测而没有答案。苦等半小时有如半世纪那幺长,
电话再来,卢太把电话筒交给传宗。
“对方指定你听。”她说。
传宗越来越下明白,对方想他越陷越深,最终跌落陷阱?他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最后通知。”电话里那人的声音的确冷但不够恨,不像亡命之徒。“听清楚了,殷传宗。澳门东方酒店x号房,你去柜?拿门匙,报上你的姓名,然后,你可以接走顾家杰。”
“我怎样才可以相信你?”传宗问。
“你只能相信。”对方冶笑,“这是赌博。钱,我们收了,你最好祈求我们真的放人。”
传宗二话不说,立刻坐飞翼船过澳门,在指定的地点顺利的找到半醒半醉,甚幺都不知道的家杰,以最快的速度带他回港,亲自把家杰交还给希仁和曼宁。
家杰依然半醒半醉,酒气熏天,不知是绑匪灌醉他或是他自己暍醉。家庭医生来了,替他打了针,让他好好休息。警方也来了,想取家杰口供,却没得到只字半语。
“明早我们再来,请别让顾家杰外出。”警方人员这幺说。
江心月更在第一时间赶到。
“家杰呢?大倌呢?让我看看他。”她流着泪要求。
“他已休息,明天才能见你。”希仁很不耐烦,江心月总是一厢情愿的不识好歹。
“到底是怎幺回事?”她问。
“等他醒来才知道。”曼宁说,“警方也在调查,我们不能随便说话。”
“不是回来了吗?警方还调查?”江心月问。
“警方希望破案,因为我们付了很多钱。”
“家杰——情形怎样?”
“烂醉如泥。”希仁皱眉,“这孩子,自小就没有好好管教。”
江心月不敢再出声,她知道希仁是在骂她,只好状似委屈的守在一边。直到深夜,楼上的家杰仍没有声息,她只好回家。
早晨,传宗正预备上班,管家卢太静悄悄地走进来,很斯文的微笑着。
“殷少爷,大少到现在仍未醒,不会有事吧?”她很关心。
“医生九点钟会到,不会有事。”
“在澳门,你有没有和对方碰面?”
“完全没有,找到家杰后,我立刻带他回来。”传宗笑,“也许他们在旁监视,我并不认得他们的样子。”
“你们都平安回来就还得神落了。”她说,“刚才老爷让我转告你别上班,希望你在家裹帮他应付警方人员。”
传宗相当意外,这不是希仁的性格,他应该愿意承担,可以面对一切的人。
“好。顾老先生呢?”
“回卧室了,他说有点累。”
“那幺我等着,医生或警方来了便请通知我。”
卢太转身离开,在门边转回头说:
“老爷和夫人最信任你,比对少爷更信任。”
传宗呆怔一下,这话——是否另有意义。
想一想,笑了。不要这幺敏感,不是人人都针对他的。
医生先来,替家杰检查一下。
“很好。中午就会醒来,别让他再往外跑,他需要休息。”
警方也来电,说中午以后他们会来。
传宗坐在有阳光直射的玻璃绿屋里,四周种满了各种生气勃勃的植物花草,非常清雅。
曼宁在不远的门边凝视他好久好久,他一点也没注意到,
她脸上的神情很特别,有喜有忧,又仿佛遗憾。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了进来。
“你可知道你很像一个人。”她说。
“是你。”他立刻起身,想称呼她又不知道该叫甚幺才合适。阿姨、安悌、夫人仿佛都不对劲。“我像谁?”
“我也不知道。”曼宁摇头,“我想——你像我记忆中的一个人,可是,我说不知道他是谁?”
“昨天卢太说你不舒服。”他不想再讲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很尴尬。
“心痛。”她叹息,“最近又有心痛,是老毛病,二十多年前生家杰时的毛病。”
是真痛?还是一种情绪上的病呢?他没有问。
“家杰还未醒?”
“有工人照顾他。”曼宁摇摇头,“家仪就回来了,她十号考完试,十一号便回来。”
“家仪能为这屋子带来阳光。”他冲口而出。
“知道吗?传宗,你也给我这感觉。”曼宁凝视他,“是我要求希仁请你回来,有你在公司,在这屋子里,我觉得安定踏实,你给我很大安全感。”
“我——并没有帮到甚幺。”他窘迫。
“真的,连希仁也有这感觉,你能给我们精神上的支持。”她诚心的。
“如果能帮助,我很乐意尽力。”
“不不,不是要你做甚幺,你在,已经很好,很好。”她说得很特别,
“我——只是个外人,冬姨的腿好了,我就会搬回自己的家,”他不能不这幺说。
非亲非故,长久住在顾家怎说得过去呢?
“我有个请求,傅宗。”曼宁露出热烈的眼神,“你没有父母,不如认我们做义父母,我们会当你亲生子般看待,真的。”
传宗吓了—大眺,这令他意外。同时,心底也涌上一阵热,一阵激动,一种类似亲情的温暖在向他呼召。
“我——我——”眼眶一热,再也讲不出话来。
“我不为难你,你自己慢慢考虑。”曼宁退后一步。“只是我的希望而已。”
千头万绪从心底涌出,父母、家、兄妹,亲情内天而降,这幺大的恩赐他一时还接受不来。自小便孤伶伶一个人挣扎长大的他,好象一下子得到全世界。
“我怕——没这幺大的福分。”热泪夺眶而出,他再也控制下了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