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不是,”立品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天!那些爱呢?情呢?得不到贝妮,他就变得这幺厉害?男人的心真可怕!“我知道你本性善良,可是你做过舞女,你变得眼中只有钱,贝妮会拒绝立品?谁会相信?”
贝妮机伶伶地抖一下,天下间任何人都可以指摘、都可以讥笑、都可以看不起贝妮曾是舞女,但立品不能,他不知道贝妮这幺做全为他?他可有良心?
“你,你说什幺?”她指若他,手指顶抖,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说你是舞女,说你变得利欲熏心,说你变得贪图虚荣、享受,说你变得,无耻!”他涨红了脸,他冲动得不知道自己说了什幺。
“说得,好,”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牺牲自己,爱了二十年.爱得心都老了的立品会说这样的话,天底下还有公理吗?“说得好!你使我觉得我的决定再正确也没有了!”
他也有些吃惊,他说了些什幺?他只感到混乱,乱得一塌胡涂,贝妮说爱之安,天知道有什幺比这件事更难堪、更痛苦的吗?他的贝妮竟会变心?他的贝妮会变得看重金钱?享受?
世界上彷佛没有了白昼!
“不论说得好不好,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他仍然那幺气愤,那幺激动。“你好好地做你的盛之安夫人吧!”
他转过身子,大踏步走出去。
“慢着,”贝妮叫。她苍白着脸,含着泪水,咬着牙齿。“选择做盛之安夫人是我的自由,但是,我得告诉你,我没有错,我也没有,对不起你?”
“你怎幺会对不起我?”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你是我的恩人,我的今日是你赐的,我的学位是用你去当舞女的钱换来的,你怎幺会对我不起!”
“用不着讽刺,你记住,我只是,夜露,阳光一晒就干了,就消失了,我只配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她说。
他皱起眉头。夜露?夜晚的雾水?他不明白,他也不要明白,在这一刻,他简直是恨她了!
她把他带到希望的高峰,又忍心地把他推下来,她真狠心,他想!
第四章
一日之間,貝妮的態度轉變好大。
之安回家的時候,看見她愉快地哼著歌,一邊在看最新的時裝雜志。
她臉上的陰霾完全消失.她變得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她全身跳躍著青春的光芒。
什?事使她改變?什?原因?她今天只是到孤兒院中去了一趙,難道是那些孤兒令她開心?
之安不問原因,只要她開心,他就高興了。他是全心全意地愛著她,雖然.他不善于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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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貝妮!”之安招呼著。
“之安,”貝妮抬起充滿了滿足微笑的臉。“回來得真晚,再過半小時,我就預備去接你了!”
多開朗的聲音?多開朗的微笑?王子奇的心理治療見效?之安混身輕松。
“你在做什?呢?看你忙得手忙腳亂的!”他說道。
“我在設計旅行裝啊!”貝妮站起來在屋子里打個轉。“你不是答應我過了秋天,帶我去歐洲嗎?”
“不怕我黃牛?”之安心中好恬適。
“你黃牛我不依,”貝妮抱住他的手臂,天真得像個孩子。“我會每天去你寫字樓吵!”
“吵?怎?吵法?”四十歲的之安童心大起,何時見過貝妮這神情?又美又嬌,又天真又無邪,他的好太太!
“嗯,”貝妮咬著唇想一想。“我不許你接電話,不準你接見職員,也不許你會客,怕不怕?”
“怕了、怕了,”之安連連搖手。“什?地方學來的絕招?”
“學?才不要學呢?”她裝個鬼臉。“天生的,做太太都有一套絕招的,否則不被丈夫欺負才怪?”
“良心話,我可沒有欺負過你!”之安挽住她的腰。
“當然沒有,”她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今天怎?突然不同了?”他凝視著她。這樣的太太.他太滿意了。
“因為我今天發覺,原來,我是那?愛你!”她撒嬌地靠在他懷裹。
“小貝妮,”之安高興萬分。“為了你這句話,明天我交代了公司業務,立即辦好手續旅行去!”
“明天?”貝妮驚喜地。
“明天開始預備,頂多一星期可以動身,”之安豪興大發。“不止去歐洲,我們去環游世界,補度蜜月!”
“天,你不是在騙我的吧?”她開心得跳了起來。
“之安永遠不騙貝妮!”他在她耳邊說。隨著吻了她。
她安靜下來,亮晶晶的眼睛不停地轉,一副小女孩開心的模樣。
“之安,你先去洗個澡,然后我們好好地計畫一下行程!”她說:“我們也去美國,威斯康辛州嗎?”
“隨你高興!”他走進臥室。
她靠在沙發上休息。
她是真的想通了、想化了,除了道義的原因她不能離開之安,她也再找不到像之安這?愛她、這?寵她的人。看吧!只為了她臉上的笑容,只為了使她更開心,他寧愿放下許多公事,陪她旅行。多難得的好丈夫!
立品,雖有愛情,可是愛情并不保證是個好丈夫,譬如脾氣,譬如太年青,譬如,許多因素,她有什?理由放棄手中的幸福?她有什?理由去傷害之安?不是每一個人都該為立品犧牲的!
沒有她的日子,立品仍然能過得很好,因為他年青,但之安失去了她,她不能想象,她知道之安愛她!
她覺得,她做得對!很對!
電話鈴響起來,她猶豫一下,拿了起來。
“喂!是我!”立品說。
她想象得到是他,她不出聲。她不能讓三個人一起錯下去,她希望立品死心!
“我知道你在聽,貝妮,”立品。聲音也平靜、開朗了不少。“我只有幾句話說!”
“你快說,之安快洗完澡,”貝妮使聲音變冷。既不可能再相愛,只有當他是哥哥或弟弟。“我們已預備在一星期之內環游世界!”
“不需要向我示威,貝妮,”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怒我!”
“說你的幾句話吧!”她催他。不能再給他機會了。
“我預備一星期內回美國,我答應了我的媽媽,”他說,“我失去未婚妻,得回一個媽媽,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對我們孤兒來說,父母的愛和愛情一樣重要!”
“你說得對,你的決定,也對!”她說。
“我為剛才對你的無禮而道歉,”他說:“憑著我們二十幾年的感情,你會原諒我嗎?”
“我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激動。
“那我,安心了!”他的聲音有點凄涼、有點悲哀。“回到美國后我不會再來香港,答應我,我們通信!至少,我們同是孤兒院中的兄妹!”
“好!我們通信!”她由衷的。
“我以前一直有個感覺,我來香港,是要找尋什?,”他又說。有些自嘲的。“原來不是找尋,而是償還!”
“你不欠我什?!”她立刻接口。
“我也無力償還,”他苦笑。“貝妮,我會記住你,我也會永遠祝福你!”
“我也一樣!”她覺得鼻子發酸。二十年的感情啊!
電話里有一陣短短的沉默,很難受的沉默。
“如果我有機會,我會報答你,”他說得很困難。“貝妮,你不是夜露,絕不是!”
“我過了兩年只見燈紅酒綠,不見陽光的日子,”地無奈的。“說夜露露是動聽的,因為夜晚的露水至少保持本身的透明和光亮!”
“不,你不是!”他似乎又激動了。“記住,你不是夜露,只是一朵飽吸夜露露在清晨的陽光下吐艷的百合,格外清新、格外高潔、格外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