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常,死里逃生、成年后的他回到家的那几日,算得上安分地陪她视察了童家的产业,像是个准备尽孝道、替她分忧解劳的好青年。可惜好不过半个月,他老兄开始贪婪得像是要玩遍天下女人般,色欲熏心。
“他在哪里?”话是这么问,铁靳却心知肚明他没在向大人那儿,就是在花街柳巷中。
“不孝子要不是一头栽在向大人那儿,没夜没日没薪俸的做白工,就是……七天七夜家门都未踏入一步,就只会在外头乐不思蜀……”童重吉没敢直视干儿子,口里叨念着儿子的罪状。
吧爹开口要她叫回阿堤,大概是又要拉他到哪家去相亲了吧!不然阿堤十天半个月没回来,他还不至于会去过问。“干爹告诉我,他在哪儿,靳儿会带他回来的。”
他童家虽称不上是名门世家,好歹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在县内小有名气,然而儿子性好渔色,让做爹的面子实在有点挂不住。“我本想要堂庆陪我去找他的,后来──”
唉!吧爹不说,她掐指也知阿堤在哪里了。“干爹──”微摇首,她打断了他后头千遍一律──救治人可以,没事要他上那儿免谈的话。
“他……在县外美人窝。”值得安慰的是,他尚有一个继承衣钵、管制得了儿子的好义子。知他者,义子也。
“我知道了。靳儿先到铺子绕绕,晚点去把人逮回。”七天!在那种令人丧志的地方醉生梦死七天,只有他做得出来。铁靳嫌恶的抿嘴蹙眉。
“有劳你了。”童重吉衷心言谢。
“干爹快别这么说。”因为她早对阿堤的风流习以为常。
童家若没有靳儿忙里忙外,大小杂事势必乱成一团。阿堤若没有靳儿箝制着,必然会成为月兑缰野马,一切的一切都得感谢铁靳的父亲呀!“靳儿啊!童家若没你帮忙打理内外,我看定会让阿堤那浑小子给玩完了。”
“干爹,阿堤没你想的坏到无可救药,他只不过是──”
“。”
“唉──除了点,他没别的缺点呀!”干爹为阿堤伤神,把他想得太坏了,她忍不住想为他辩驳。
“不用替他说好话了,他啊!能听进我的话娶房媳妇进门,就谢天谢地了。”童重吉很高兴靳儿为浪荡子说好话。“还有,你的婚姻大事,可不要学阿堤那样要我老人家三催四请喔!”
什么啊!靶换到她头上来了。
一时好心惹祸上身,连她都被催着娶妻。“干爹,铺里忙,我早点去比较好,阿堤我晚点会把他带回来。”脚底抹油,走为上策得好。
◇◇◇
“铁少爷,呃──蒋家小姐──”
送走最后一个病患,铁靳收拾着专用的药箱,却差点因为陈总管的话而打翻了。
阴魂不散的女人,上回中了她的软身散,足足被罚坐在铺子里直到打烊,让人用轿子抬回去,还不怕!“她在哪里?”好,这回本姑娘决定下重药,治治她久痛不愈的头。铁靳眼内飘闪过使坏的光芒。
“就在离此不远的石板街。”
还没到啊!那算她命大,碰上她没时间等她莅临。
“自从上回她坐在铺里,动也不动的喧闹,吓跑了不少看病的人后,小的想到了一个办法。”陈总管邀功般兴奋地等待铁少爷要他说下去。
贼头贼脑的,定是想要她的奖赏。“说吧!若你的鬼主意不错,我会好好赏你的。”好奇心被他激发,铁靳自愿上钩,准备送陈总管梦寐以求的养生药一帖。
“多谢铁少爷。”陈总管打躬作揖地道谢,“小的只是串通了蒋府内的下人小六,要小六知会其他愿意帮忙的下人,在蒋家小姐准备上咱们铺子来时,先行通报小的,好让小的提醒铁少爷,有时间避开蒋家小姐。”
“好,陈总管的法子实在是一绝。”以后那女人前脚出门,有人就后脚赶至前来通风报信,她就毋需以无伤大雅的药整人了。“陈总管,蒋小姐若见不着我的面,那蒋府内的工人是否会遭殃?”
“这个小的也想到了,还请铁少爷配合一下,上蒋府为下人们诊疗时,和她敷衍几句即可。”
“干得好!记得明儿个向我拿药。”不用僵着脸皮应付那女人,又不会让别人难做事,不错!“我去帮老爷办事,不回铺来了。”
赚到了!“是,铁少爷慢走。”铁少爷祖传的养生秘方,他终于讨得一份了,要是让大伙、老伴晓得,不知要有多羡慕啊!陈总管乐不可支,笑得阖不拢嘴。
第三章
寅时,铁靳姗姗来到美人窝前。
上次她亲自来抓人是什么时候啊?好像是四个月……不不,应该是五、六个月前了吧!那时候这里的招牌不是美人窝,好像叫万花楼的。
这些生意人,真不懂他们,美人窝、万花楼,同样是做买卖的,何必要改名号?
“姑娘,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点走开。”
门都没构着,铁靳就被守门拉客的给挡下了。
“我这身打扮像是姑娘家吗?老哥,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汉。”什么嘛!她男装扮相多年,还没有人能识破,这看门的竟一眼就看穿?
啊?面前杏眼桃腮、细柳眉的人自称是男人!打死当了一、二十年看门的他也不相信。“姑娘家就是姑娘家,还硬装是男的。”
呃!她都开口澄清了,怎他还是不信?“我找人。”好吧!挡着门不许她进去,那叫人出来总可以吧?
找人?就说嘛,他一双利眼阅人无数,哪会将男、女弄错。
原来眼前这个是来找相公的,这年头可真时兴做人妻子的上妓院抓奸时假扮男人呢!“来抓相公回去呀?放你进去是不可能,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你进去问问。”前回就有个闯上门来闹的,害他足足被许鸨斥骂了一天,这次他才不会让眼前的女人再跑进去害自己了。
他把她当成怨妇?!她像吗?铁靳不高兴的送了他一记白眼。“童仓堤。”要不是得完成干爹的交代,她早就扭头离去。
“原来是找童公子。”看门男子明了的回应。不对,童公子明明未娶妻妾。他上下打量一回这穿男装的美人,“去去去,你是哪家来抢客的,以为我好骗啊!”想来抢他美人窝的金主?哼!门儿都没有!
“你既不让我进去找人,也不帮我叫人出来,摆明了耍人嘛!”
“耍?是你先耍骗我,还恶人先告状的说我耍你!快走,快走,回你的店里去,别杵在大门,妨碍我们做生意。”说他骗人,她才是想来拐拉人抢生意的呢!
什么呀?!她又变成是来抢客的烟花女子了!“滚到一边去,你这个没长眼的。”敢凶她、赶她,说她是做妓女的,不要命的大龟公。铁靳用力朝他小腿的穴道一踢,气呼呼的推开半掩的门,留下倒地惨叫的看门人。
◇◇◇
臭阿堤到底是躲在哪个房里?逢阻挡之人便踹脚点穴,怒气冲天的铁靳为了尽快抓他回家,忍着一肚子的羞愤,充耳不闻后头自称此窝所有人的许嬷嬷的喊叫,再闯一间房。
“铁靳大人,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不要再乱闯啦!”许梅枝如丧考妣的垮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跟在后头。
也不是这间。
在床上两个赤身、浑然忘我的人尚未发现之前,她已关上门,退了出来。“不说他在哪里,我就自己一间一间找。”她看够了,也受够了,一群沉迷酒色的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