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怎么什么好运都教你一个人给占光了?”
徐雍半开玩笑似地道,不过他对好友是绝无嫉妒之意,纯粹是想引引傅恒说出心里的想法而已。
“不过是迎娶一位格格,也犯得著你们这般挖苦?”
暗恒对这门亲事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从未见过那位明贞格格,对他而言,这不过又是另一桩助他巩固权势关系的利益交易,一旦成为荣亲王福咏康的女婿,他在朝廷中的势力又更加稳固。
“话不是这么说,你是咱们三人之中最早有媳妇儿的,我和德庆羡慕都来不及呢!”
面对徐雍这番玩笑话,傅恒的俊颜牵出一抹了然的浅笑,徐雍和德庆两人虽然尚无妻室,但各自在府里都有不少侍妾,何来羡慕自己之谈?
“后天是你二十五岁寿喜,我俩还在商量该怎生帮你暖寿才是……”
徐雍的话才刚开口,就被傅恒给打断了。
“我那日不会待在京城,得到承德一趟。”
他得皇上密诏,即日内就需动身前往承德与北方罗刹国的使节会面。
“那真是太可惜了。”徐雍和德庆早就准备了不少节目,打算藉替傅恒贺生辰之名,好好尽情玩个痛快。
“来日方长,又何需急于一时呢?”
暗恒忆起去年三人痛饮美酒,在王府花园对明月畅言人生的画面,没想到转眼之间又已过了一年。
“好吧,也只好等你这个大忙人先办好事情再说喽!”德庆拍拍表哥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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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酒楼里人声嘈杂,兰娘把雨荷拉到酒楼姑娘休息的厅房,仔细相询。
“兰娘,我爹的病情你不是不知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雨荷说到后来,已是眼眶泛红。
一辈子在风尘打滚,过惯送往迎来生活的兰娘打雨荷进酒楼卖唱,就知道她是出于家境穷困而不得不卖艺以求父女俩的温饱,也一直十分关照她,总不忘替她多打点些小费,怜她出污泥而不染。
但现在,这朵清纯如莲的芙花,竟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决心以自己的清白换取案亲的性命。
“雨荷,事关你下半辈子的名节,兰娘还是盼你三思啊。”兰娘心里真正想说的是,就算雨荷有钱救治她爹,也只是再拖个一、两年而已,人生老病死原就是很自然的事,谁也躲不过的。
但对雨荷这年轻姑娘而言,这一卖身,可就再也难回头了,凭她天人似的玉颜和诗书之气,生活再苦,将来总是有嫁到好人家当少女乃女乃的机会。
面对兰娘好心的劝阻,雨荷低低敛下双眸、朱唇微动,淡然以对。
“我早已不奢求有人会怜我、疼我,我这一辈子都会跟著我爹、照顾我爹,只要能救活我爹,名节两字可置之于度外,我们父女俩自有容身之处,不会去理会世人诋毁眼光或是言词轻辱。”
兰娘没想到外表看似一副纤弱不禁风模样的雨荷,竟已对往后的生活作下此般无视世俗眼光的决定,她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要来得坚强许多。
“唉,兰娘是不舍得你白白让外头那些臭男人给糟蹋了。”
在兰娘眼中,男人全都是见色眼开、无情无义的废物,她平日与男人周旋,其实却最最瞧不起他们。
“只要能救得了爹,我无怨无悔。”
听雨荷这般坚决,兰娘自知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个年轻姑娘已决定自己要做的事。
“好吧,雨荷,我让小青帮你打点装扮一番,兰娘会帮你多挣些银两的。”
眼看又有一个姑娘的清白要毁在那些之徒手里,兰娘蹙眉吩咐店里手下四处去张扬雨荷今晚决定卖身的消息。她知道老早就有不少客人觊觎雨荷的美色与歌艺许久,其中又不乏一些富贵人家的员外或是少爷,想来,雨荷是能顺利完成卖身救父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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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兰娘的京全酒楼里是灯火通明、座无虚席,满屋子酒客都想一睹那色艺双全的雨荷叫价卖身的精采过程,当然,也有不少人身怀巨金,打定主意要抢下她回家当小妾玩玩。
当刻意打扮过的雨荷携琴出现时,全场都被她如花芙靥的美丽和如月兑俗幽兰般的空灵气质给吸引住,大家都等著这位大美人抚琴而唱。
雨荷坐在案前,轻轻调起琴音,这才启口吟唱--
春到重门春草青,江梅如绿波,
碧云如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
两年三度负东君,红藕意残玉簟秋,
盼君早归来,著意过今春。
等最后一声瑶琴歇止,全场叫好不断,为之沸腾不已,大家纷纷报以热烈掌声,兰娘赶紧差人跟看官伸手要些银两,这可都是要留给雨荷凑钱买药的。
雨荷面对一屋子男人贪恋的眼光,面无表情,宛若石雕似地坐在瑶琴前,眼神里充满空洞和不安。
“大家都见识到程姑娘的美貌和才艺了,我在此也不必多谈什么,程姑娘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这回的规矩也有些特别,程姑娘只委身给叫价最高的大爷一晚。”
兰娘这番话一出,原先以为可以纳雨荷为妾的大爷们都纷纷议论不已,不知怎么会有这般规矩?
“兰娘,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既然要卖身,当然就是下海了,还分一夜、两夜?”
“对呀、对呀……”
面对这些鼓噪,雨荷更觉得自己好似待售的动物,任人叫价评论,她的小手紧抓著手绢,红妆下的脸色其实颇为惨白。
“规矩就是规矩,不满意的大爷可以让贤,程姑娘就只卖这一次身,错过了,下回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那些色迷迷盯著雨荷瞧的大爷听见兰娘这话,也只好咕哝著不满,却不敢不听从,能当雨荷的人幕之宾,是何等值得炫耀之事,谁也不想被别人捷足先登。
兰娘宣布道:“那么,现在就有劳各家大爷出价,咱们可是现金交易,没带足银两的看官请在一旁休息。”
“五十两!”
“七十两!”
在一阵你来我往的叫价争夺后,价钱已提高到了两百多两,离雨荷预估的五百两买药钱仍有不少差距,兰姨也帮腔造势,她知道单凭一晚,就要这些臭男人掏出五百两银子,的确是十分不容易。
在席间坐定的徐雍和德庆适逢此盛事,也跟著凑热闹,想会会那主角,两人皆未料到一名歌妓有此般的丽颜和琴艺,更好奇她卖身一夜的原因,觉得凡卖身,求的不就是一辈子不愁吃穿,让主人照料一切,怎么这位程姑娘单单只肯答应一夜?
“德庆,你看这位姑娘如何?”
在其他人叫价之际,徐雍悄声询问德庆的意见。
“美极了,那脸蛋、那小曲,连我也想举手加入喊价之列哩。”德庆望著台上雨荷那张芙颜,竟发愣了。
“唉!笨!你就净会想到你自己,后天不是傅恒生辰吗?咱们不如就买下这个姑娘给他祝贺,你看如何?”徐雍知道傅恒平日甚少近,对女人的要求标准可是高之又高,这位程姑娘的美貌自不在话下,那隐约透露出的书卷气息更是少见了,加上唱得一口好听的小曲,又能抚琴,且琴艺高超,殊为少见。
“咦,我怎么都没想到?”德庆给徐雍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那冷酷的傅恒,是需要个女人来治治他才是。
“两百五十两!”
雨荷听见这数字,心下不免有些著急。她得筹到五百两银子才行,但当下,很明显地,叫价的声音已变得稀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