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球仍然穿深灰色套装,不过,换上比较高限的鞋子及抹一点口红。
别误会,大老板亦是女性。
“结球,请坐。”
结球微笑坐下。
“汇报我都看过了,周令群同美国人好似还算合得来。”
结球当然不置可否。
“她的位子空下来,今日还未有人填上。”
结球心中咦一声。
“结球,你是嫡系,升你上去如何?”
呵,结球耳畔嗡一声,无可避免,最为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一个女子,一心一意勤力工作,最终会得到回报,升到高位,届时,异性敬而远之,标梅一过,只得更加努力事业,侧向一边发展,孤独终老。
“结球?”
“是,”她欠欠身,“我资格还女敕。”
“不怕,我找人帮你。”
这一下,周令群恐怕会不高兴。
结球咳嗽一声,“令群是我尊重的前辈。”
大老板嗤一声笑出来。
“她未算是前辈,顶多是你的师姐,她也不是你恩师,当年她对你的能力颇有抱怨。”
结球一怔。
老板按铃叫秘书进来,吩咐道:“把林结球的工作评估报告拿进来。”
她笑着对结球说:“看了别失望。”
报告印了出来,结球一看,呆祝
一向对她恩宠有加的周令群对她的表现年年只予丙级。
决策、人事、专业方面都批评得一文不值,并且这样说:“林小姐是办公室罗曼史专家。”
结球双手颤抖起来。
“她一向不能容人,故此十年以来只能升到这个位置。”
“可是,她口头上从无对我表示不满。”
“她不想你恨她。”
“我恨她与否,有何重要。”
“别忘记她有某种倾向。”
结球倒抽一口冷气。
“我听人说,她向你示意多年,你未有反应,她等你回心转意,看你几时进步,拿到甲级成绩。”
结球像是挨了一巴掌,作不得声,哑了。
“这叫做险恶的办公室政治,结球,若无其事,不动声色的坐上去吧。”
“为什么升我?”
“你说,还有更好的人手吗,公司也等人用,今日各行各业年轻人急功近利,一年之内不发财,立刻转工,无人愿意埋头苦干,结球,你算得上是人才了。”
结球微笑。
这叫做在最坏的当中挑好的。
“新合约在你桌上,看过签名,有什么额外要求,尽避提出。”
“我从前的秘书麦倩儿想调往纽约吸收经验。”
“我另外派助手给你。”
结球退出时仍然充满意外。
回到房内,秘书上来问好。
她轻经说:“叫人事部准备文件办理美国入境证吧,轮到你了。”
那女孩一愣,忽然哽咽,一言不发走出去,像是挨了一顿骂兼被开除的样子。
结球叹息。
周令群的心计连久行江湖的王也没看出来。
人,就是在一次又一次被出卖中日渐成熟。
她看过合约,一挥笔,签上章。
经过周令群房间,发觉人事部同事正在搬杂物。
“恭喜林小姐。”
“不客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耸耸肩,“上头吩咐收拾乾净让林小姐坐进去。”
“这些不少是私人物件呀。”
“堆到纸箱,待周小姐回来取吧。”
“她在纽约,不用通知一声?”
“今午就发电邮知会她终止合约。”
“什么?”
“林小姐几时请我们吃饭。”
“林小姐最疏爽,先请蛋糕,我们要吃”
“没问题,你们去订,我付账。”
她跑到人事部。
找到主管张某,那中年人的笑容装得好不诚恳,“林小姐,今日贵人踏贱地,什么风把你吹来。”
结球却开门见山,“已终止周令群合约?”
他点点头,“我什么都没说过。”
“为什么?”
“有人的私生活不符合公司不成文规矩。”
“这又不是秘密,你们一早已经知道。”
“先一阵子,有人涉嫌非礼及骚扰女同事,立即开除,记得吗?”
结球点头。
“已经替某小姐留了很大面子。”
“谁坐她位子?”
“袁跃飞。”
“呵。”
结球忽然有一丝高兴,随即自觉狠心凉雹努力把喜悦压下去。
“林小姐,房间明日一早准备妥当。”
结球静静走出去。
她看到秘书麦倩儿已经在向同事报告喜讯。
结球找姚医生,她在录音机上留言:“你的舞伴回来了,心情纳闷,极渴望苦中作乐,有空联络。”
丙级!周令群给她的分数是丙,多大侮辱,结球还一直可耻地天真,以为在上司心目中可打甲级分数。
不知多久没准时下班,今日,她轻轻离去。
在电梯大堂里碰到一个人。
“咦,球,我特地来找你,幸亏刚刚碰见。”
她一抬头,“程,你也回来了?”
程育龄笑答:“两边走,兜生意,十分庸俗。”
结球也笑,“你是路过还是特地来找我?”
他只说:“祖母很挂念你。”
“我也牵记她。”
这时,结球的手提电话响起来,她看一看号码,果然是姚医生来电,噫,她尴尬地想,这下可热闹了,她在手机上按一个钮,预录的声音会告诉姚她稍后才覆。
“有无打扰你?”
结球说:“来,我请你喝一杯。”
他们到附近酒馆坐下,才谈几句,一大班同事进来替麦倩儿庆祝。
看到结球,不知怎地,一点也不避忌,努力拉她加入,连程育龄也无限欢迎,结球只得介绍他们认识。
结球看看时间,“各位,我还有点事。”
程陪她离去。
“住什么地方?”
他回答:“祖屋。”
有祖屋的人真幸运,长辈早有节蓄,置下恒产,不管地段,或是面积,孩子们有瓦遮头,挡风避雨,真是功德。
“到宇宙来,是有公事吧。”
“又被你猜到,有项发展计划,与你们商议。”
“拓展部的负责人是陈舜业。”
“我们与他有约。”。
“那么,明天见。”
“今晚不能一起吃饭?”
“我已经约了人,我送你一程。”
她送他回祖屋才返家。
结球琳一个浴,企图消化办公室风波,可是老板要放走周令群这件事像石头似坐在她胃里。
不,她没有约任何人,她只想睡一觉。
她找姚医生,听见他的声音说:“我此刻在手术室——”
结球放下电话,自从中学以后,还未试过一天应付两个男生,忙得不可开交。
她查看电邮,周令群并没有同她联络。
这样强硬的人,一早知道,万一摔跤,最好一声不响,千万别找任何人诉苦。
将来,林结球遇到同样的事,也一定维持缄默,终止合约,有什么稀奇,天下无不散筵席,切莫缴动,到处控诉老板无良,漠视职员汗马功劳。
是周令群同她说的:“我当然有功劳,否则,为什么三百万年薪。”
拿了薪水,就没有资格乱发牢骚。
周令群平时发表的理论紧急时都能实践,结球更加佩服她。
半夜,电话铃响,结球还没睡。
姚伟求这样说:“怎么又调回来了,可是不舍得我这个人?”
结球微笑,“晚了,明天再谈吧。”
“也好,早点睡。”
终於,周令群的消息来了。
电邮上,是一封简单公函,交代她的现况,爽快地说明她将会离开宇宙,届时再通知各位她的新动向,她并没有用别扭生涩的英语说“如果说我对宇宙没有感情的话未免大过勉强——”之类,真是英雄。
结球呆了一会儿,就这样,她与周令群由亲密战友变成敌人。
为著一份工作。
不不,为著她的选择:林结球选升职没选友谊。
周令群是她的朋友吗,背后给她丙级评语的人是朋友吗?
结球在深夜读信。
“我送她姜兰,并且告诉她,花茎剪得很短,放进水晶玻璃盘中,花蕊会马上全部开放,香气扑鼻,这方法,自家母处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