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无奈,只是不肯开金口。
少群说:“其实我已掌握线索,只是一个关键打不开:我抓不到动机,象一道门锁实了进不去,你手中有锁匙,你痛惜思敏,她由你亲手养大,你替她申怨吧。”
老阿嫦抬起头来,看到蓝天白云里去。
“那笔退休金,是你应得的,你不欠他们什么。”
保姆看着远处,象喃喃自语,她说出一个故事。
“有一家人,先生会做生意,太太好高骛远,只得一个女儿,却有智障,养大之后,外表不大看得出来,两夫妻忙着往上爬,孩子交给看护,一向无事。”
少群屏息细听。
“一年暑假,那女孩子由保姆陪着到外国旅游,回来的时候,已经怀孕。”
少群霍一声站起来。
“待她父母发觉,做人工流产已有生命危险,逼不得已,把孩子留在家中抚养,母女只差十五岁。”
电光石火之间,少群什么都明白了。
老保姆站起来,“我得回到牌桌上去了。”
这时,立铮欢呼:“大三元,大三元。”
阿嫦说:“这位小姐,多谢你。”
她的搭子大吐口水:“什么地方请来的天兵天将,阿嫦,以后不准找替手。”
立铮把少群拉到一旁,“有没有收获?”
少群点点头。
两人上车驶回市区。
在车子上,少群把身上带着的小小录音机解下来,把刚才录得的声带播放给立铮听。
立挣听到最后,混身寒毛竖起来。
她把车驶到避车处停下,用手掩着脸,“可怕。”
少群说:“终于找到了动机。”
“杀人灭口,有人不想余家知道这件往事,有人怕余胡不能结为伙伴。”
“谁?”少群问。
“胡智敏。”
“不,智敏不会杀人。”少群的声音已经很低。
“立刻通知朱警官。”
朱梦慈在侦探社与她们会合。
她的结论:“胡思敏知道了自己身世,威胁姐姐,不,是母亲,引起杀机。”
“思敏为什么恫吓智敏?”
“你是她,你怎么想?她天性叛逆,不甘心做母亲的妹妹,她要恢复正式身份。”
“或者,她只想得大笔零用,以便为所欲为,手上有钱,她可以月兑离胡家。”
“立刻行动,逮捕胡智敏。”
少群仍然踌躇。
“你怎么了,一加一等于二,少群,事情已经明朗。”
“不——”
“做了她私人保镖才三天,已经发生感情?”
朱警官的手提电话骤然响起来,大家吓一跳,定了定神,停止谈话。
要隔一会才能有反应,朱梦慈拿起电话说了几句,非常惊讶的问:“什么,是,是,我立刻来。”
她收起电话,抬起头,用不置信的声音说:“胡夫人带着女儿在郭日光陪同下投案。”
啊,那场胡太太最向往的婚礼终于触礁,要她自动认输,谈何容易,必定知道纸包不住火,事情已经失败泄漏。
她们三人迅速赶到派出所。
冰日光一见朱梦慈便说:“我当事人智力有问题,她不能为她做的事负责。”
朱警官斥资郭律师:“噤声,坐下!”
真是大快人心。
那郭日光还在挣扎,“闲杂人等可否出去?”他指苏少群及与立铮。
“这里是派出所,由我作主。”朱警官脸色铁青。
胡夫人坐在一边,这时忍不住伸手按住冰律师。
胡智敏由医生陪同,显然服过适量镇静剂,神情委靡呆滞。
少群走过去,“智敏。”
智敏已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迷惘地看着少群。
小小询问室一时间坐满了人,立铮向少群使一个眼色,走到邻室去,透过双面玻璃观察。
胡夫人镇静地说:“我带智敏来自首。”
朱警官明知故问:“有事吗,她做过什么?”
“她是你们要找的人。——
立铮对少群说:“胡太太叫什么名字?”
“张宝珠。”
“你看她脸上一丝不苟的脂粉,唇线居然仍然画得一点不差,喂,今日是带女儿向警方投案,可不是参加舞会。”
少群喃喃说:“胡氏全家有病。”
只听见朱警官问:“胡先生在什么地方?”
“他在欧洲谈生意,不能够来,”
接着,胡太太转过头去,盯着女儿,“说,智敏,你杀死了思敏,这是你昨夜亲口向我承认的事,呵,我真痛心。”
那口气里仿佛没有真实悲哀。
胡智敏照着母亲指示招供:“思敏威胁我,她要我让出未婚夫,我一时激动,射杀她。”
朱警官说:“医官会替胡小姐作精神检查。”
胡智敏喃喃说:“我杀死思敏,妈妈,”她忽然转向胡太太,“思敏说她是我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少群叹口气,“她更糊涂了。”
“胡先生真的不在本市?”立铮问。
“他为赚钱而活着,他生命中没有其它,坚信金钱万能,割开他的大动脉,流出来的是一串串$符号。”
立铮说:“让我们去找主控官尹绍明。”
她们约他在侦探社见面。
尹绍明了解整件事之后,轻轻说:“凶手不是胡智敏。”
少群鼻子发酸,“我也那样想。”
“她从什么地方得到那支枪,现在枪又在什么地方?没有答案。”
“那么,胡张宝珠是推她出来顶罪,了结此案。”
“以胡智敏目前情况,连误杀都不成立,陪审员会判她接受精神治疗。”
立铮忽然宣布说:“婚礼已经取消了。”
“什么?”
“请看报纸头条。”
经济版上斗大的字:余氏绝处逢生,获日本财团大力注资。
“呵,不需要胡家协助了。”
“难怪胡太太会带智敏来认罪。”
“不,胡张宝珠带智敏上来是因为我们实在追得紧。”
立铮说:“弃卒保帅。”
尹绍明说:“你们最好去探访胡张宝珠一次,我如果不是主控官,我也会去。”他告辞。
立铮与少群心中有数。
胡夫人会让她们进屋吗?人的心理十分奇怪,如果她是清白的,她会拒绝骚扰:已经受够了,没有必要再敷衍任何人,但,如果她心里有事,反而会招待她们,因为,她也想知道苏少群与黄立铮有什么发现。
立铮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胡宅,把胡夫人自床上拉起来,趁她尚未清醒,突击她。
少群心情有点沉重,坐在沙发上翻阅不相干的时装杂志。
立铮在读心理学家弗洛依德大作。
少群知道立铮是弗洛依德信徒。
忽然少群说:“立铮,你看。”
她摊开一页广告,立铮看到一男一女背着读者靠在露台栏杆上看风景,远处,是纽约的中央公园,男子双臂紧紧抱着女伴的腰身,脸靠在她背脊上,女子手里握着一只小小淡蓝色盒子。
“这是铁芬尼珠宝公司的广告。”
“是,立铮,有无异性曾经这样拥抱过你?”
立铮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少群的意思。
半晌她才说:“从来没有。”
少群颓然,“浪漫已死。”
“我也没有那样纤细的腰身。”
“胡说,所有被爱的女子都是美女,你不漂亮吗,那是因为还没有人爱你。”
立铮笑了。
少群说,“这张照片触动了我的心事。”
“感情这件事,要不有,要不没有,可遇不可求。”
少群唏嘘,“我想我是属于没有那种人。”
“太早下结论了。”立铮劝解她。
少群苦笑,“谢谢你安慰。”她合上杂志。
她俩聊天到深夜,喝光一打黑啤酒,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一照镜子,脸肿眼浮,真正难看,逐忙敷冷水。
幸亏侦探社里有淋浴装置,两人匆匆梳洗出门。
到了胡宅,管家来开门。
他认得少群,“苏小姐,是你,可有预约?”
“没有,但我想见一见你们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