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子怡并没有刻意打扮,她最喜欢的便服是蓝布裤白衬衫加一串细塔型珍珠项链。
苏珊的私人电脑出了点毛病,请于怡到书房调校。
这是子怡的本行,熟能生巧,她专注地坐在荧屏前替电脑医病,十五分钟后,一切恢复正常,子怡微微笑,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
子怡这才发觉书房里另外有人,意外地转过身子,一看,怔住。
对方高大英俊,神色可亲,一脸笑容,说不出的熟稔,以致子怡月兑口而出:“我们见过吗?”
“不,”那年轻人答:“不过苏珊说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我叫庄再成,自新加坡来。”
原来就是他。
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子怡当下放下电脑,伸出手,笑说:“很高兴认识你。”
庄再成这才看清楚这位电脑专家,没想到是那样眉目清秀的一个女子,几乎一见钟情。
较早时苏珊说有这样一个人,他还迟疑万分,不高兴前来相会,是苏珊把他推进书房。
只见子怡眉宇间似有丝忧郁,更添姿色,他有种忍不住想保护她的感觉。
他讪讪道:“苏珊说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是,她真是个多事的好人。”
“所有的好人都是热心的吧。”
“我想是,都乐于做善事。”
子怡看着他,那股熟稔可亲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要求:“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庄再成想一想:“我在星大机械工程系教书,未婚,与父母同住,有两个已婚哥哥。”
身世十分简单。
不知怎地,子怡忽然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话。
她?俞靉别过了头。
她的背景本来也是几句话可以说完,可是大病初愈这件事,总也得交待一番。
怎么开口,几时开口?她不想把病当是污点,而实实在在,它会影响她的感情生活。
子怡黯然。
庄再成细细看着她,一会儿说:“你有心事。”
“人人都有心事。”
“可以帮你化解吗?”
子怡笑了,“那是相当伟大的承诺。”
他伸出手来,“我们出去走走。”
自从那次之后,他们时常的会。
庄自星洲来担任客座讲师,可逗留一个学年,即是九个月左右,正如苏珊所说:“足够时间恋爱成熟,兼结婚怀孕。”
可是子怡始终与庄君维持一个客套的距离。
因为她体内机能在接受电疗时已彻底遭到破坏,她不能怀孕生子。
这件事是”个巨大阴影。
子盈说:“你得向他坦白。”
子怡看了看姐姐,淡淡说:“普通朋友,我不想讲那么多。”
“你未免太谦虚了,”子盈有点生气,“你俩简宜可以为情投意合现身说法,还说只是君子之交,有时你一句话没说完,他可以替你接上去,我与李郁结婚快十周年,都没有这种默契。”
子怡露出笑意。
这是真的,同他在一起,舒服惬意一如与自己相处,毫无拗撬,二人心思几乎一样,事事有商量,投契之至。
子怡内心隐隐牵动,泪盈于睫,越是这样,越怕失去他。
于是,越是不敢放开怀抱。
“说明白了,就没有阴影,反正科学高明,你俩不难有孩子。”
周末,子怡坐在椅子上,用摄录机对牢自己,开始讲话。
“再成……”忽然哽咽,泣不成声。
病时的苦楚、绝望、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子怡推翻了录像机、紧紧掩脸。
能够活下来已*太幸运,她已没有奢望。
半晌,她再次提起勇气。
“再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语气越来越平静,子怡凄婉地交待了她的健康状况。
她站起来,关掉录像机,长叹一声,自嘲说:“应复制十份,将来,每逢遇见有可能性的男士,都派发一份……”
说完之后,才觉凄凉,痛哭失声。
第二天,整个头脸都肿起,庄再成来接她下班,看到她憔悴模样,心中有数。
“子怡,我愿意分担你的心事。”
子怡没精打采,维持缄默。
“子怡,何必独自吃苦。”
“那么好,请到我家来。”
她请他坐好,奉上香茗。
“我想请你看一套陈情录映带。”
庄再成十分诧异,“多么刺激,没想到你会这一套。”
子怡气苦,“这种时候,请勿过份幽默。”
“录映带在哪里?”
“在架子上,请自便。”
“有话,可以对我亲口说。”
“我对着你难以开口。”
庄再成不敢再勉强她。
他的心也忐忑不安,他钟情的女子有什么话要说,有何为难之处?
渐渐,他的手心也开始冒汗,一抬头,发觉子怡已经走到露台去,纤细背影楚楚可怜。
他在架子上找了一找,看到一盒带子上写着“自白寻人”四字,便取出观看。
荧幕上很快出现了子怡,那时的她似大病初愈,异常瘦削憔悴,可是她神情恳切,她说:“让我介绍自己……”
庄再成讶异到极点,他把那段短短的录映带看完,呆座椅中,动弹不得。
半晌,子恰自露台进来,轻轻地问庄再成:“看完了?请提宝贵意见。”
庄再成凝视她,眼神充满同情怜爱,子怡不觉缓缓走近,他紧紧拥抱她。
他喃喃道:“可怜的小家伙,原来是你,真吃苦了。”
子怡没听懂,“你说什么?”
“所拍摄片断镜头呆板,焦点模糊,你不会有希望成为电影工作者。”
子怡笑了,他不介意,她如释重负。
庄再成看着她,“你一直在找我?”
子怡瞪大双眼,“找你?”
庄再成又是一个意外,“你不知这?”
子怡追问:“再成,你打什么谜语?”
庄再成说:“我便是那名捐赠人,我有证明文件。”
子怡隔了好几十秒才把他的表白消化,惊喜交集。
“你看错了录映带,是另外一卷。”
“一点没错,你的对象正是我。”
子怡坐下来,“你是新加坡人,可是,捐赠者在多伦多居住。”
“去年我刚好在多伦多大学教书。”
“医院同你联络,说我想同你接触,为何婉拒?”
庄再成摇摇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对了,就是这句话。
子怡欣喜过度,走进书房,取出小提琴,递给庄再成,“来,随便弹一曲。”
“你怎么知道我会弹琴?”
子怡笑了,“我知道关于你的事,远远超乎你想像,让我慢慢告诉你。”
两个年轻人又拥抱起来。
半年后。
子盈与李郁闲话家常。
“此刻他们在什么地方?”
“爱琴海,下一站将是波罗的海,他们说要在蜜月期内看遍所有的海洋。”
子盈怀疑,“不会去北冰洋吧。”
“真羡慕他俩。”
“嗳,心意完全相通,两人几乎不必说话,只要交换一下眼色即可。”
“而且,他救过她的性命。”
“现在,她嫁给他来报答他。”
李郁忽然问:“我为什么要娶你?难道前世,你也救过我?”
子盈瞪他一眼,“今生,你没有我行吗?”
没有人知道,冥冥中,是什么力量叫庄再成去到老远的多伦多做善事,然后,又回到本市,在芸芸众生里,遇到了王子怡。
老房子
结婚之前当然先要找到新居。
这件事无论在哪个都会都叫人头痛。
王立文与陈遥香这一对年轻恋人也为此踌躇良久。
看过许多房子,都觉得贵得不可思议,要不,就是地段欠佳,或是地方浅窄。
王父几次三番说:“看中了,大家商量,爸妈愿意出一分绵力。”
单凭这句话,便知道王立又有对好父母,将来一定会痛惜孙儿,遥香甚感安慰。
找了半年,追寻不获,立又有点气绶。
“不如与爸妈同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