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仲问:“喂,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当心太太生气。”
“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更不应叫她猜疑。”
“是是,”齐仲唯唯喏喏,“多谢指教。”
她似一只蝴蝶般翩然飞出酒店。
罢巧卓永回来,看见刚才一幕。
“那是你的朋友?”
齐仲答:“是。”
“从未听你提起过,是个美人儿呢。”
齐仲笑,“所以不敢提呀。已
卓永也笑,“你得解释一下。”
“在飞机上我慢慢说你听。”
卓永又说:“我看过账单,谁在这个多月内天天喝掉一瓶香槟?”
“放心,我都会告诉你。”
炫耀
柏芳在选焙时装。
售货员小姐笑容可掬地说:“粉红色毛线衣配铁灰色百褶裙,你看如何?”柏芳心中想:都快成为都会大学的校服了,每个女人都有一套,她摇摇头。她并不是急用,可是有空的时候选定一两套晚装,免得临时找不到衣裳头痛。多年来她穿著高贵但单调的黑色小小吊带裙,实在腻了。
“柏芳!”
谁,谁的声音那么大?
一看,是个粗眉大眼的年轻女子,好面熟。
“柏芳,在挑衣服预备参加下月初的舞会?”
舞会,甚么舞会。柏芳茫然,但是她维持礼貌的微笑。
“一班同学,数你最忙,大家都请不到你来参加聚会,听说还是因为刘仕明的缘故。”
呵,想起来了,是旧同学张慧殊。
柏芳立刻陪笑,唯唯喏喏。
“这次舞会,你一定要来,欢迎携眷参加,你已找到新男朋友了吧,人家刘某都快结婚了。”
柏芳无言,只是傻笑。
“对不起,我男友叫我,舞会见。”
那边真有一个胖胖的年轻人叫她,她速速过去挽著他的手离去。
柏芳呆半晌,低下头。
毕业已经两年,大家都还记得她与刘仕明那一笔账,坏事传千里,人们永远只记得他们要记得的事,好事不出门,柏芳是宇宙电子公司升得最快,最获信任的年轻职员,为甚么没有人提起?
就坚持她是被刘仕明遗弃的女子。
真不值,柏芳不是计较,亦非耿耿於怀,但是她也是人,不禁越想越气。
这时售货员过来说:“柏小姐没看中甚么?”
柏芳抬起头,“有无性感一点的晚装?”
售货员一怔,随即笑了,“这边,柏小姐。”
每一个人都有权改变作风。
柏芳试一套丝绒镶网纱短外套。
“哗,危险。”
旁边有另外一个艳妆的客人听见了转过头来笑,“就是要危险。”
柏芳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
售货员赞道:“柏小姐,真没想到你身段那么好。”
柏芳出去付钞票。
还没出门就后悔,这套衣服要来何用?
回到家,看到帖子了,果然,电脑科技系举行旧生舞会,欢迎携春,或伴侣参加。
去,一定去。
为甚么不去。
刘仕明再也不能威胁到她,干嘛要避著他,还要避到几时?
她立即报名付款。
不过,先要找个伴,这倒不难,有的是伴游公司,配一副首饰比较要紧。
她跑到姐姐柏舜家去,噫,谁敢问兄嫂借贷,这就是有姐妹的人的福气。
姐姐一听柏芳去旧生舞会,就拍著桌子说:“要炫耀,就索性做得好看一点。”
柏芳连忙说:“我并无此意。”
柏舜笑,“那是为著甚么,叙旧?”
柏芳没有答案。
“我去年订制了一套晚装,只穿过一次。”
柏舜把衣服拎出来。
柏芳大奇,“是套男人西装礼服。”
“人人穿低胸露背,你当然要与众不同,配大卷发,巨型吊灯钻石耳环,逢人一百公尺外就看见你,刘仕明在内。”
柏芳泄气,每个人都知道那件事,她颓然道,“我不去了。”
“找到伴没有?”
“我不去了。”
柏舜把那套礼服的外衣月兑下,原来里头是一件小小白色背心,非常性感。
她把那副大耳环也拿出来交在妹妹手上,“两年啦,该有一个了结。
柏芳低下头。
“有男伴没有?”
“没有。”
“到伴游社找一个最英俊的人。”
姐妹同心,不禁大笑起来,不过柏芳笑声有点凄凉。
她到伴游社订人。
“高大、英俊、会跳舞,懂英语。”
一小姐,你的信用卡的号码。”
柏芳报上号码,但不想公布地址,“当晚六时,我在宇宙酒店的咖啡室等人?!
如何认识?
柏芳忽然笑了,“胸前一朵白茶花。”多年前,母亲那一代,笔友相认,就是那样。
当天,柏芳打扮得无瑕可击,姐姐亲自来帮她化妆梳头,事事完美。
“多漂亮。”
“谢谢你。”
“晚会在甚么地方?”
“宇宙酒店。”
“祝你有一个偷快的晚上。”
到了酒店,柏芳发觉有人举行婚礼,新娘芽著仙子般的礼服,正在楼梯间拍照。
柏芳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忽然听得有人在她耳畔轻轻说:“真热闹可是。”
一抬头,先看到那人襟前一朵白茶花。
呵,已经来了,很准时,柏芳放下一块大石。
柏芳回答:“我自小喜欢看新娘子。”
那男子虽无想像中那般高大英俊,胜在浓眉大眼,气质不俗。
柏芳说:“来,我们走吧。”
那男子纳罕,“去哪里?”
“先晚餐,后跳舞。”
“呵,呵。”
“记住,看到我的朋友,光是笑,不必说话,对我要殷勤点,千万不可与别人攀谈。”
那男子看著她不说话。
“我们到三楼去。”
“可是,”那男生说:“婚宴在二楼举行。”
“我们不是去婚礼,我们参加旧生会。”
“原来如此。”
柏芳问:“对,你叫甚么名字?”
“李立兴。”
柏芳有点意外,他们多数叫阿普阿积,没想到这一位肯以真名示人。
他一时没有离开之意,双眼仍然看著新娘子。
她不是美人,但娇俏可爱。
“你认识她?”柏芳奇问。
那李立兴点点头,我的初恋情人。”
柏芳立刻知道认错人了。
她掩住嘴喊一声糟糕,马上向后退。
“喂,”他却不放过她,“站住,往何处去?”
“对不起,对不起。”
他似笑非笑,“我们有约,还是你主动的呢。”
这时,柏芳略为镇定,“我认错了人,抱歉。”
他摊摊手,“反正你也不认识那个人,有甚么分别?”
这倒是真的,都是盲约。
“不如将错就错,就是我好了,来,一起赴旧生会。”
这时,柏芳的手提电话响起来。
“柏小姐,我们是旅游社,对不起,彼得迟到,我们另外派约瑟给你,他廿分钟可以到宇宙酒店,你可否稍等?”
柏芳不由得生气,“不用了,约会取消。”
“可是,柏小姐”
“我慢慢同你们算账。”她挂断电话。
那李立兴佯装甚么也没听见,柏芳这时发觉他有一双会笑的眼睛,真可怜,饶是如此,也没留得住初恋情人的心。
今晚反正已经乱七八糟,柏芳内心忽然平和,“来,”她说:“一起去旧生会,记住,别乱说话。”
“你叫甚么名字?”
“伤心人。”柏芳索性开多一个玩笑。
“咦,我还以为那是我的注册专用名字。”
那娇小的新娘在众人簇拥下离去,李立兴吁出一口气。
柏芳怪同情,“你想诉苦吗?”
他低下头,“不,你呢?”
“我也不。”
她与他亲热地走进宴会厅,两人一般高大漂亮,许多旧同学为之侧目,转过头来看他们。
已经成功一半,炫耀目的已经达到。
“柏芳,稀客,欢迎欢迎,这位是你男友?过来这边坐,香槟还是马天尼?”
李立兴忽然笑嘻嘻轻轻握住她手,真是,要装就装得好一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