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瞠目,“王旭之未曾离婚,何来未婚妻?”
“我也不知道邹小姐的如意算盘如何打响。”清词苦笑。
“嚣张!目无皇法!”
清词笑笑,“旭之病发后她来看过他,他硬是不记得她,刚才是第三次了。”
“活报应。”
“是呀,又得出去看看谁的丈夫适合做她的未婚夫了。”
“姐夫就是打算为她同你离婚?”
“也不是,我们之间已冰冻三尺。”
那边王旭之叫:“清词,你在何处?”
清词叹口气,“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太无道义,他似孩子,需要照顾。”
云照说:“这件泳衣不错,走吧。”
清词跳进泳池,与王旭之并肩游出去。
云照看着他俩,不知接地,有点替他们高兴,迷失了那么久,终于又回到起点。
现在他把整副事业与家产交给妻子,他倚靠信赖她,他总算做了一个标准丈夫。
清词看看时间,“我还得回公司看看。”
王旭之立刻说:“我们下次再玩。”
处处以妻子为重,这也是前所未有的。
云照独自在公寓内陪王旭之。
他服了药,正打算午睡,电话铃响了。
他抬起头对云照说:“你听一听,若是找我,说我睡了。”
云照取起听筒:“王公馆。”
“我找王旭之。”
云照顿时恶向胆边生,一听就知道声音属于红衣女,马上答:“他休息,不听电话,你是谁?”
那女子好不凶悍,反问道:“你又是谁?”
云照决定与她开一次玩笑,“我是他的新未婚妻。”把电话挂断,然后把插头拉出。
王宅自有别的电话可用,想那女子也不知道新号码。
云照替清词出了一口气。
书房内电话响。
是清词问:“旭之好吗?”
蚌多小时不见,已经牵挂,她真的仍然爱他。
的确难得。
“在看杂志。”
“你瞧,”清词说:“现在他在家里我在外,他等我电话等我下班。”
“恭喜你翻了身,苦尽笆来。”
“为什么我老觉得你在讽刺我?”
“你太多心了。”
那个晚上清词回来,问妹妹:“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等王旭之健康恢复后一定走。”
“为什么?”
“我要的是丈夫,不是病人。”
清词不响,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一口,吁出来。
“不过,这是你的生活,由你来选择,我后天回去,你自己多多珍重。”
王旭之这时出来,“谁,谁后天回去?”
云照转过头去,“我。”
“唉呀,云照,暑假起码放三个月,这么赶又到什么地方去?此处没了你十分凄清,多住几天陪陪你姐姐多好。”语气十分诚恳。
云照笑笑,“来,姐夫,我同你下盘棋。”
“好好好。”
清词说:“我去卸妆。”
棋下到一半,云照忽然轻轻说:“王旭之,其实你并无忘记那邹小姐,是不是?”
王旭之说:“当心你的车。”
云照笑。
王旭之轻轻答:“你猜对了,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你也不是真不记得我已经毕业。”
“讲得对。”
“公司里的事,却是真的不想理了。”
“正确。”
“换句话说,你把病况装得比较严重,为什么?”
“我吃你的炮。”
“我的棋艺一向不如你。”
“经过这次大病,我看透了人生,我想重新开始。”
“没想到清词如此爱你吧。”
“是,她伟大的情操感动了我。”
“王旭之,你因祸得福。”
“我也认为如此。”
“不过你总得逐步康复,否则清词压力太大,日渐憔悴。”
“这几天我已经好多了。”
“看得出来。”
二人相视而笑。
清词出来,“说些什么?那么好笑。”
云照答:“姐夫乱下一通。”
王旭之间:“是否马行田,士行日?”
清词说:“我来跟你复一遍。”
云照让座给姐姐。
她退回客房。
一次意外叫王旭之良心发现,回心转意。
为着自救,他确有洗心革面,间接也成全了清词。
他俩大抵可以白头偕老。
云照躺到床上,松口气,这次回家,她对母亲总算有个交待,不负所托。
大家都可以为清词放心。
审判
丘培贞失恋。
她一言不发,照常生活,可是不到一个月,人就瘦下来,一张脸,只看到双大眼睛。
同事永颜见了,十分难过,但是知道她脖子硬,也不敢讲什么。
一日,在茶水间,培贞对永颜说:“不知怎地,最近一直掉头发,大把大把落将下来,地上头发比头上多。”
永颜笑,“受了压力会掉头发。”
培贞也苦笑,“这份没出息的工作做了也几年,有什么压力?”
永颜心里说,培贞,得罪你我也要讲真话了,于是轻轻道:“培贞,虽然你装作无事人一样,我也知道你不好过,到底与王志添走了三年,其实我很愿意听你倾诉,不过如果你不想对朋友讲太多,去看看、心理医生也是好的。”
培贞面孔僵住了。
永颜叹口气,“失恋乃兵家常事耳,你何必视作奇耻大辱。”
培贞缓缓喝口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培贞,这是李医生的卡片,诊所就在本厦十三楼,有空,同他谈谈,对你有帮助。”
饼许久培贞才说:“我没事。”
转过头来,才发觉永颜早已离去,可是桌子上放着一张卡片。
培贞忽然感觉到同事的关怀,静静落下泪来。
她一直没有哭过,真的,正如永颜所说,失恋乃常事耳,不必哭哭啼啼,世上不知有几多大事惨事正在发生,个人恩怨,算得什么。
可是终于为身世悲哀了。
那日下午,她再三考虑后,拨电话到李子峰医务所约了时间。
心里好像已经好过得多。
下了班,没地方去,吃过点心,便到心理医生处报到。
真没想到李子笔原来是女医生。
李医生笑着迎出来,“你愿意躺下吗?”
培贞笑道:“相信我,医生,我超过愿意。”
她躺下来,医务所灯光柔和,布置雅致,十分舒适。
“有什么事吗?”医生问。
“我大量掉头发。”
“呵。”
“大概是受了失恋的压力。”
“愿意说一说过程吗?”
“太普通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是医生,我愿意聆听所有个案。”
“我扪三年前在大学夜间部认识,当时大家都在念公司秘书课程。”
“他叫什么名字?外型好不好?”
“他叫王志添,长得聪明俊朗。”
医生不语,放了一只轻音乐唱片,医务所的气氛立刻喜悦起来,培贞忍不住伸个懒腰。
“我十分爱他。”她轻轻说。
“他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小一岁,”培贞答:“半年后,我建议由我供他入日间大学,他成绩十分好,格于家境,才不得不白天工作。”
“他愿意吗?”医生扬起一道眉毛。
“他立刻接受了,今年六月毕业。”
“一毕业就与你分手?”
“可以这么说。”
医生吁出一口气,“很有决心。”
“是,他是那样一个人。”
“他此刻在哪里?”
“同一位千金小姐结了婚,旋即齐齐赴多伦多去主持岳父的一间建筑公司。”
“老故事。”
“可不是。”
医生说:“只能抱怨运气不好。”
“可不是,没仇报。”
“你不会有事,你很坚强,尚能维持一定的幽默感。”
“我一直失眠。”培贞抱怨。
“那属于正常。”医生微笑。
“我几时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三年,四年,也许五年。”
“那么久?”培贞大吃一惊。
“也许三五个月,每个人不一样,你付出比较多,需时会久一点。”医生说得轻描淡写。
“噫,”培贞惊呼:“人的平均寿命约为七十岁,我为王志添就付出十年八载?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