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功成为艳羡的目标。
不到一个月,总部的朱牧芬便来同纪元商量:“我们要到伦敦做一个特别计划,打算在各部门抽调精英。”
纪元笑,“我跟你去好了,我好久没到伦敦拿特别津贴。”
“别开玩笑,我问你要的是程功。”
“欢迎。”
“别瞎大方,用得好,可能就留在总部。”
“跟你最好,速速升他,我并无私心,最望伙计有出息。”
朱牧芬凝视纪元,“他们说你们两人有点意思。”
纪元笑,“你指暧昧。”
“对,这两个字用得很好。”
纪元笑,“你留神下回分解吧。”
“好戏在后头?”
纪元说:“人家比我小一大截。”
“这是问题吗,?”朱牧芬笑,“抑或,收入比你低就不能做朋友?”
纪元想了想,“我猜这都不是障碍。”
“再天衣无缝的德配都会离婚,不如随缘。”
“也不能太任性放肆。”
朱牧芬笑,“学业与事业上,你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差错,万劫不复,在感情上再加以压抑,整个人会爆炸。”
纪元颔首,“说得很是。”
朱牧芬拍拍纪元的肩膀,“这是我的忠告。”
不到一个星期,程功就跟着朱牧芬调到伦敦去了。
人事部另外派人来跟伍纪元。
这次,是个女孩子。
纪元用同样态度对她,只是女孩晚间约会多,每朝不能象程功那样早到四十分钟,故此师徒相对时间比较少。
那女孩子很尊重纪元,同人说:“许多人说她对程功有私心,那是不正确的,她对我也一样。”
谣言渐渐平息。
纪元见目的达到,十分宽慰。
实际上她与程功比从前亲密。
每个星期天上午九时她都收到他的电话,有时才讲三分钟,有时十来分钟,都使纪元生活中添了颜色。
调职之后,程功成熟了,地位与纪元比较平等,聊天时天南地北什么都可以说,已无禁忌。
象“下雪了,薄薄一层,天地万物看上去好象很纯洁。”
“朱小姐十分能干,不过手下一错她就会骂,许多人下不了台,我?我特别专心,不过有时做噩梦也在捱她骂。”
“伦敦比我想像中好得多,有文化,与同事到小蓬遮普吃咖喱,味道不错,多希望你也在。”
“下星期三是家母生日,请代我买一个蛋糕叫人送去,你自己去?那怎么敢当?”
一点一滴,感情增加。
纪元十分小心,她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思考。
程功寄来照片,好灿烂的笑容,她把它镶在银镜框里,放在书房案头。
去了已经三个月了,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程功星期天早上问候电话决不间断。
纪元很想趁一个长假去探访他,两人约在罗马或巴黎见面,“巴黎时间星期三十二号下午三时在罗浮爆正门石阶等,不见不散”之类,可是不知恁地,考虑良久,不能决定,伍纪元已不复当年之勇。
上天是公平的,她们那一代女性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在感情上总得付出点代价,纪元有点悲观,她与程功,不一定有个理想结局。
纪元送蛋糕到程家,带着她那份礼物,程母十分高兴。
“程功真是出路遇贵人。”
纪元以为说得是她,正想客套几句,谁知程母还有下文。
她说:“那位朱小姐待他一如你,据说向上头提出升他的职,方便他出去见人。”
纪元一怔。
“伍小姐你吃碗面才走,我做了点豆瓣酱给你带回家吃。”
那一天,纪元的胃口差多了。
她不动声色,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等到星期日,程功打电话来时,她轻轻问:“可是要升职了?”
程功只是笑,“说说而已,朱小姐说你对我很推荐,故此也许会有机会。”
“那多好。”
“我知道听到这消息最高兴的人会是你。”
纪元原先也以为如此,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她并没有程功那样开心,她下意识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挂了电话。
饼两天,她一进办公室,便看到一个人坐在她椅子上。
纪元无比讶异,“朱牧芬,你怎么回来了?”
朱牧芬精神奕奕,气色非常好,“我回来述职。”
“我替你接风。”
“只得今天中午有空,后天就要回去。”
“你看你那死相,好,迁就你。”
中午,她们的话题渐渐往一个人的身上移。
那人是程功。
朱牧芬感慨地说:“纪元,我要向你道歉,我真是小人之心,老以为你同程功有特殊关系,才肯不遗余力抬捧他,日久见人心,原来你光明磊落。”
纪元不语。
“程功都与我说了,他说你纯是他的恩师。”
纪元抬起眼来。
“我可不理人家怎么说,我升他是升定了,对,今天是程伯母生日,程功托我带了礼物给她,今晚我应邀到程家晚饭,喂,我穿套装还是穿便服?要给他父母一个好印象,希望他们不觉得我年纪比程功大一点。”
纪元更加沉默。
“来,纪元,祝我快乐。”
纪元这时由衷地说:“牧芬,祝你快乐。”
朱牧芬耸耸肩笑道:“我是豁出去了。”
纪元与她握手道别。
回到家,纪元在心爱的安乐椅上坐了一会儿,走进书房,取起程功的照片,仔细看了看,他真有一张最可爱的笑脸,谁也猜不到,那笑脸背后,会有那样深的城府。
本想把照片自相架里拆出来,纪元终于嫌腌杂,连照片框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她睡得很好。
为什么不好?有得吃有得穿又有级可升,没有道理失眠。
星期天转眼又到了。
不公纪元没有象过去三个月那样愉快地取起听筒。
程功的电话被搭到录音机上。
“……这是九二八三三,我会尽快复你。”
“喂,是纪元?我是程功,你不在家?我稍迟再打来。”他的声音有点失望。
纪元牵牵嘴角,她轻轻说:“有一个大姐照顾你的笑脸已经够了,程功。”
寻友
两个老朋友见了面,立刻拥抱在一起。
“敏姬,好久不见,真想念你,好吗?”
苏敏姬抱怨:“又说到多伦多来看我。”
钟曼怡表示歉意,“我工作上走亚洲路线,公司都几乎放弃北美市场。”
“也难怪,北美洲看样子还会有五年以上不景气。”
钟曼怡笑:“讲讲你的近况。”
“我回流了,幸亏爸妈在何文田的公寓还留着,收拾一下就可以住,我已找到工作,第一件事便是约你出来叙旧。”
曼怡笑道:“哗,短短两个星期办妥这许多事,效率惊人。”
她们一起笑起来。
“敏姬,你想见什么人?我请客替你洗尘,把你想见的人都叫出来。”
敏姬想了一想,“有一个人,不知你记不记得。”
曼怡眨眨眼,“是任松林是不是?”
敏姬瞪曼怡一眼,“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
曼怡十分得意,“怎么,不是他?人家倒是天天念着你,三年多没有新女伴。”
敏姬却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敏姬了。”
曼怡嗤一声笑出来,“不,你没有变,仍然文艺腔十足,我们这几年才变得快。”
“我想见的人不是任松林,或是潘振中,你满意了吧。”
曼怡好奇,“那是谁?只要我认识,一定替你找到他。”
“我找尹笑红。”
曼怡一怔,“她呀。”
“可不就是她,曼怡,你有无见过尹笑红?”
“没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曼怡忽然有点不安,“大家都帮不到她,只得放弃。”
敏姬低下头,“当初一班同学,数她最聪明。”
曼怡叹口气,“聪明反被聪明误。”
敏姬苦笑,“那就是还不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