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
“我几乎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想想是不是,我的嘴巴必须要缝密密。”
“好,你是个有宗旨的好汉。”
“主人,你亦深明大理。”
“不过,汉斯,本市天气这样潮湿,你的机件如此精密,齿轮什么地方卡住了,一时失灵,那就不能怪谁了。”
汉斯不出声。
“二手机械人日久失修,也是有的。”
汉斯颔首表示赞成。
吴琪笑,“那么,今晚下班我们再谈吧。”
汉斯已经透露许多给她听。
它绝对是善意的,这具可爱的机械人,它敢情是意图拉拢前后两个寂寞独身的主人。
懊晚,汉斯做了清蒸小龙虾给主人享用。
吴琪不由得赞叹,“汉斯,你的手段真正一流。”
“主人,我也不过是跟人家学的。”
人家,人家是谁,谁是人家?吴琪心又动,她已知道人家是谁。
她搭讪道,“如此人才,居然不遇。”
汉斯咬牙切齿,“可见亮眼瞎子自古是有的。”
吴琪婉转道:“也很难说,缘分不到,合不来,不是什么人的错。”
“喂,你到底帮谁?”
“我说的都是事实。”
汉斯对旧主的确无比忠贞。
它忽然说:“主人,你看,花那么好,月那么圆,快乐与忧伤都需要有人分享,你说是不是?”
吴琪笑,“算了吧你。”
汉斯挤眉弄眼,嘴巴嘀嘀嗒嗒吐出一张字条,上面印着一个号码。
吴琪眼快,立刻抢过。
汉斯遗憾的说:“对不起,我的老爷记忆系统又生障碍。”
它急急转开去。
吴琪摊开纸张,上面印着刘之良,通讯号码三三七八六九O一。
这便是汉斯的旧主人了。
吴琪有点踌躇,大胆冒昧去约见人家,也并非不可行,只是,该说些什么呢?
索性讲:“汉斯存心撮拢我俩,它的电脑计算过,我俩会合得来”?
只怕见了面,不合眼缘。
吴琪承认肤浅,在她心目中,理想对象外型也颇为重要,最好汉斯能帮个忙,印张旧主人的照片来看看。
谁知汉斯设想比她更周到。
它唤吴琪:“主人,主人,你最好叫代理商把我抬回去修理。”
吴琪大吃一惊,“怎么,你不行啦?”
“差不多啦,口吐白沫,行将就木。”
吴琪跑出客厅,见它倒在地上,双眼放出七彩光芒,“我的天,别担心。”吴琪用力扶起它,刚要拨电话,忽然发觉汉斯双目在播放映像。
映像落在白色墙壁上,就像放映电影一样,吴琪看了汉斯一眼,它演技益发逼真。
放映的是一套家庭式电影,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伏在案头苦苦做工,忽尔抬起头来,笑了。
那么清秀的一张面孔,真正少有,眉宇间有点忧郁,观其笑容,仍不失开朗,端的是个美男子。
只听得他笑道:“汉斯,你在干什么,偷偷拍摄?别乱搞了,我还有大堆讲义要准备,走走走。”
影片在此间中断。
吴琪睨着汉斯,“你毋须修理,你已病入膏盲。”
汉斯喃喃道:“知恩不报是人类天性。”
第二天,在办公厅内,吴琪摊开电话,三三头是欧洲英国的电话,她拨了过去。
通讯萤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传达员。
吴琪说:“请接刘之良先生,我名吴琪,请告诉他,我是汉斯的新主人。”
传达员含笑说等等。
不到三秒钟,映像便接过来。
正是那英俊的男子,“吴小姐?我便是刘之良,汉斯那家伙好吗?”
刘君那一分忧郁已经散尽,很明显,他已经开始新生活,吴琪为他庆幸。
当下她笑答:“汉斯很好,谢谢你。”
“吴小姐怎么知道我是汉斯的旧主人?”
“我自别处打探得来。”
“我很想念它。”
“看得出来。”吴琪微笑。
“吴小姐,下月我将返来公干,可否让我见一见汉斯?”
“当然可以,不然我不会同你联络,请到舍下喝杯咖啡。”
“好极了,届时再联络。”
“对,你有没有发觉汉斯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
刘之良笑,“它有时会热心过度。”
到时不乏话题,两个年轻人都笑了。
一年后。
一切进行顺利,吴琪与刘之良一见面便知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是怎么一回事,蜜运数月,便决定结婚。
又一年后。
他们搬到一家较宽敞的公寓,刘之良为着妻子,已调回本市工作,汉斯仍然是他们的生活助理。
又再一年。
吴琪生下一对孪生儿,一男一女,她坚持采取天然孕育及生养法,做了母亲之后,照常工作,家中大小事宜,统共交给汉斯。
今日,刘宅是一家四口的幸福家庭。
没有人有怨言,除了汉斯。
早晨,它老大不愿意的打理日常家务,开口便向女主人抱怨:“别的机械人都是一对一,或是一对二,独独我特别命苦,一个服侍四个。”
吴琪当它的话如耳边风,只管同丈夫说:“今天我七点才能回到家。”
刘之良答:“那我早些回来照顾孩子。”
汉斯咕哝,“讲得好听,沐浴喂女乃都是我,抱着说故事却是你。”
刘之良笑,“汉斯你一日比一日噜苏。”
“真的,”吴琪也说:“汉斯,人类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你要当心。”
气得汉斯什么似的,那边厢两个婴儿又齐齐哭起来,它便匆匆赶去安抚。
刘之良对妻子说:“汉斯语气似我岳母。”
吴琪瞪他一眼,“你敢。”
刘之良笑,“我看你还是把好消息告诉它吧。”
“不,我想给它一个惊喜。”
“明天新的生活助理汉娜会前来帮轻它的工作量。”
汉斯却不知道。
它瞪着小床上的孪生儿,气道:“从没见过你们这般顽劣的孩子,一个一个来还不够,干脆挤在一堆出生,存心与我过不去。”
那对小婴听得出汉斯语气不善,更号啕大哭起来,它只得一手抱一个,哄撮他们。
“早知今日,”汉斯憔悴地说:“谁撮合他们两个,俗语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果然。”
这话恰恰被刘之良与吴琪听到了,偷偷笑得翻倒。
两夫妻在上班途中同意:“真的,没有汉斯,没有我们。”
“新助理来了之后,它又能够恢复以往比较清闲的日子。”
“对,它又可以奕奕棋玩玩扑克牌,我们要好好对它,让它在刘宅终老。”
炽热的心
救护人员找到南薇号的时候,它左臂毁坏不堪,右腿完全失去,体内机件失灵,只有脑部传出微弱讯息:“危险,危险……”
吴琪博士来到实验室,看到这种情形,先是伤心,后是愤怒,接着泪盈于睫。
南薇号是她的心血结晶,她将她母亲的名字给它作为纪念,吴琪与它有着深切的感情。
“吴博士,它不过是一个机械人。”助手们劝她。
吴博士冷笑,用手抹掉眼泪,“百多年前,乡间养下女儿,随即溺毙,也轻描淡写说一句:『不过是个女孩』。”
助手们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心中不约而同想:吴博士一生致力研究工作,操劳过度,已经走火入魔。
话虽如此说,看到南薇号一具如此精密细致的仪器毁坏到这种地步,也不禁心痛。
用它的那一组人,太不知好歹,根本不配。
吴琪走近,握住南薇号唯一的一只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吴博士,报告在这里。”
吴琪冷冷问:“谁写的报告?”
“探险队队长高金林。”
“我不要看这种谎言。”
助手有点尴尬,“吴博士,高金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地质学家,他对此事深表遗憾。”
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