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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色佳 第20页

作者:亦舒

适适也看到了蔷色,慢着,她应当心花怒放才是,为何反而脸带愁容。

噫,她同他的关系可能有点复杂。

适适坐下说及天气,怎么样整天没有一个人客上门等等,然而扯到下雪实在可怕等。

他们静静听她发表意见。

适适终于识趣地的告辞。

回去同哥哥报告:“他好似比她大彼多。”

“长得怎么样?”

“我所见过最富魅力男士。”

“哗,你的职业便是看男人,见识无比广阔,所言不虚。”

“谢谢你。”适适啼笑皆非。

“他如约会你,你会出去吗?”

“你开玩笑,天涯海角,在所不辞。”

听见妹妹如此说,贾祥兴怔住了。

适适不会说谎。

“为什么?”

“那是一个使女人觉得像女人的男人。”

“啐,我使你觉得像什么?”

“妹妹。”

“因为你真是我的妹妹。”

“不,某些异性从不令我们心跳,他们永远是兄弟、同事、好友。”

贾祥兴悻悻然,“我不幸就是这一类。”

适适不再谈这个话题。

贾祥兴把窗打开一条缝子,雪片纷纷窜进来,可是一遇暖空气,立刻融化。

他寂寥地回到自己房间去。

早上,雪停了,市政府铲雪车天未亮就开始操作。

蔷色捧着热茶杯在窗口看街道风景。

利佳上在沙发上醒来,问道:“交通如何?”

“步行最快。”

“学校可开放?”

“听收音机才知道。”蔷色笑嘻嘻,“同幼儿园生一样听特别新闻报告。”

“你希望逃学一天?”

蔷色转过头来,“我一向是好学生。”

“过来这边。”

蔷色并没有走过去,皆光靠着窗,身形苗条。

利佳上叹口气。

半晌,他说:“我该出门去办事了。”

蔷色缓缓走向前,蹲下挫他身边,“我一直纳罕,靠在这样的胸膛之上,滋味如何。”

她轻轻把脸靠上去。

她听到他心跳,体温汨汨转到她脸上。

利佳上问她:“感觉如何?”

“你仍穿着衬衫。”

他揭开毯子,“多谢你提醒我,我得换件衬衫,行李袋放到何处去了?”

蔷色亦唤醒自己,“我给你做早餐。”

“一块无牛油面包与一杯清茶即行。”

“你是我所认识节食最成功的人。”

利佳上笑笑。

他也是少数清晨起床就好看的人。

他淋浴包衣。

蔷色知道他行李里起码带着半打白衬衫。

“百货公司几点开门?”

“你要买什么?””

“女同事托我买件银色面子羽绒外套给她女儿。”

蔷色骇笑,“银色,那是一种可以穿在身上的颜色吗?”

利佳上笑了,“有人喜欢。”

“所以这世界多姿多彩。”

他们又开始回避对方,尽谈些不着边际的话。

罢欲出门,适适过来问:“要不要同一辆车?交通非常挤塞。”

利佳上很客气,“我要到皇后区探朋友。”

适适只得耸耸肩离去。

利君对蔷色说:“朋友对你很好。”

“出外靠朋友。”

上一句是在家靠父母,可是,甄蔷色并无父母。

无论在何处,她靠的都是自己。

怎么样说每一句话,怎么样走每一步路,都小心翼翼,没有表示怕人家觉得她冷淡,太过热情又怕人家嫌弃,无论坐同站,都似多了一只手或是一条腿,那种感觉,真是卑微伤心。

再沉默、再低调,一个无人纵容的孩子仍是多余的孩子。

即使将来出人头地,名利双收、家庭幸福,那烙印是永久的烙印。

她陪他去买礼物,试穿示范,售货员劝她也买一件,她连忙双手乱摇。

深蓝色对她来讲已经很好。

利佳上忽然觉得肚饿,买路边热狗来吃。

蔷色坐在路边等他。

“你要迟到了。”

“不怕,十一点才有课。”

“我送你,放学我来接。”

“小心驾驶。”

她还是迟到了。

讲师与同学都以诧异目光看着她。

月兑下外套在角落坐下,蔷色发觉白衬衫上有一点黄色芥辣印子。

这一点芥辣分明是陪利住上刚才吃热狗时溅上。

她坐得有那么近吗,不是有大衣罩着吗,白衣上的渍子往往来得最神秘不过,而且,芥辣是无论如何洗不掉的渍子。

蔷色比往日更加沉默。

讲师不知说了什么,蔷色没听到,她惘然抬起头,耳朵都烧红了。

放学时蔷色拨电话给利佳上,他显然在车上,立刻回答说:“告诉我怎么走。”

蔷色把地址说清楚。

“给我二十分钟。”

她到图书馆坐下。

史蔑夫看到她,马上走到她身边。

“放学去喝杯热可可。”

“我有约。”

“你有约?”他假装大吃一惊,“谁会约你?”

“信不信由你,”蔷色微笑,“自然有人。”

“我得问此君是谁。”

“朋友。”

“你初到本地,何来朋友?”

蔷色但笑不语。

史万夫无论如何不服气。

片刻时间到了,蔷色挽起背包。

史蔑夫静静跟在她身后。

蔷色已无暇理会是否有谁跟在她身后,走出校门,看到自己的车子便忽忽奔过马路。

史蔑夫呆呆看着她。

只见一高大男子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对面马路并不是那么远,史蔑夫可以清楚看见她如花笑靥。

她从来没有为谁那样笑过。

车子驶远良久,这金发小子仍然呆呆站在马路上。

在车厢里蔷色擦着冰冷鼻子,“去何处?”

“周末无事?”

“没有。”

“去拉斯维加斯。”这当然不是真的。

蔷色笑弯了腰,“好呀。”

“不,去威屁斯。”

那是陈骑罗最钟爱的城市。

蔷色苦涩地思念继母。

“到伦敦。”

“一定要到别处去吗?”

“我知道了,到长岛。”

“好的,一言为定。”

“太冷了,我渴望月兑掉衬衫。”

“那最容易不过,让我们到墨西哥。”

利君看她一眼,“我以为你会说家中最暖和。”

蔷色低下头微笑,“你一直在等我先有表示。”

他温柔地说:“那是不对的,我人已经主动来到你面前。”

蔷色仍然微笑,“我无此勇气。”

利佳上低声问:“你另有他人?”

“没有。”

“那么,我可以等。”

蔷色落下泪来。

“我不会催你。”

“对不起。”

“谁也没有做错,何用道歉。”

他把车停下来,拥抱她。

“你会等我?”

“永远。”

“永远是很长的一段日子。”

他微笑,“在我的年龄不是。”

那一天,他搬到酒店去住。

蔷色微笑,“你怕人说话。”

他没有解释,只是笑笑。

后来才知道他特地来参加的会议便在酒店举行。

蔷色坐在一角看他发言,他有一股自然的学者风度,他知道他的功课,有比而来。

资料充份,言语简洁幽默,听众反应热烈。

会后蔷色帮他收拾讲义,有人问:“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他顺口答:“甄蔷色小姐。”

从前他会说:“我的女儿。”

现在,蔷色失去了原有的身份,可是将来的新身份又未敲定。

她笑笑不语,心中却有一丝凄惶。

周末过后,利佳上折返多伦多。

“有时间过来看看。”

蔷色颔首话别。

寒假头一个星期她原本打算与贾适适一起到迈亚米度假。

她等他来叫她,可是他让她自己作决定。

蔷色踌躇得很厉害。

适适劝:“听从你的心。”

蔷色叹口气,“我的心从来不予我忠告。”

适适笑,“我的也是,可是它说什么?”

“它叫我到多伦多去。”

“那么去好了。”

蔷色意外,“我以为你会反对。”

适适温和地说:“可能是一个错误,你与他只能相处一段短时期,但又怎么样呢,你才十九岁,不犯错又似乎不像年轻人。”

蔷色不住点头。

“我会给他一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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