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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欢梦 第6页

作者:应广璐

这种睁眼瞎话实在是听腻了,要不是因为何英霞对父亲和如玺是真情真意,她早就对后母刀光剑影相向。

‘你养我什么?你只是没把我打死、骂死而已。’如玉尖锐地说。

最近她们的关系趋于白热化,是因她不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你讲这什么话?要是给别人听到还以为我虐待你!’何英霞沉着脸。

别人是指父亲黎青云,父亲的返家日是她的太平日,何英霞箭藏弓收,一副贤妻良母的假面具,父亲咸以为何英霞视她如己出,浑然不知她的辛酸和血泪。

她之所以隐忍,不对父亲揭发后母的恶行恶状,是因她衡量过轻重,若将真相说出来,父亲刚烈的个性一定会将何英霞扫地出门,而她不要如玺失恃、父亲没老伴。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如玉挺直背脊。

‘你……越来越不像话!’何英霞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死丫头,存心想要气死我,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何英霞的声音像猪惨叫那样地刺耳,她反手抽起脚上的高跟鞋,劈头盖脸地便向如玉抡来。

对何英霞恼羞成怒后随之而来的举动,她早有防备。

如玉伸手抓住何英霞拿着高跟鞋的手,一个甩手,脚一高一低的何英霞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如玺适时进半掩的铁门内,何英霞立刻声泪俱下,说:‘小玺,你大姊欺负妈妈……呜……’前者只是皱着眉头,扶起坐在地上赖着不起的亲妈何英霞。

‘妈,起来啦,这么晚了,我还要跟大姊收拾整理店铺,你赖在这里哭闹,我们怎么做事?’知母莫若子。他太清楚母亲作贼喊捉贼的习性。

如玺每晚都来帮如玉做洗刷地板的工作。

救兵没讨到的何英霞泪水像水龙头似地说关就关,脸色怅然地走出去。

如玺像是喝如玉女乃水长大的!何英霞怨叹地想。

‘如玉姊姊,怎么回事?’如玺问。

‘我告诉你妈,以后周休一天,晚上不上班,我要去补习,而你妈的反应你可想而知。’

‘肯定是暴跳如雷。’

‘我才不管她,我现在要做我自己,不再受她的管辖。’皮球被压久了,终会反弹。不仅店内的事,连家事都落在她一人身上,每天做得半死半活,后妈也不会感激她,只会在鸡蛋里挑骨头,嫌她东嫌她西的,她干嘛奴性十足,她不会再是那对母女的奴隶。不再是了!

‘早就该这么做了,以前我劝你不要这么委曲求全,你说没办法,怕这怕那的,结果连大学都被你委屈掉了。’如玺乐见如玉找回自己。

这个暗潮汹涌的黎家,真正无奈的人是他,妈妈、梦琼与如玉毫无血缘关系,可是这三个人都和他有血缘关系,他常常是两头为难,帮谁也不是,处于夹心饼干的地位。但,他现在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而正义的一方永远是如玉姊姊,至于妈妈和梦琼,他不予置评。

如玉姊姊好像灰姑娘,受着后母和拖油瓶姊姊的虐待,等着拿玻璃鞋的王子来解救。他衷心希望白马王子达达的马蹄声快接近如玉姊姊。

‘我想重回校园,这几年存的钱应该够上大学,就算不够,半工半读也可以。’她决定一圆大学梦,自力更生。

‘好?!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如玉万岁!’如玺高举如玉的手。

‘别高兴得太早,你妈不赞成。’

‘这倒是个难题……有了!我们先按兵不动,暗地找机会说服爸爸,只要爸爸赞同,妈妈反对也没用。’如玺抓住要领。

妈妈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可是她喜欢在父亲面前做小鸟依人状,黎家的大小事看似父亲在决定,其实暗中她早已布局妥当,让父亲只有一种选择──合她心意的选择。

‘办法是好,到时候你妈大概会气得七窍冒烟,扒了我们的皮。’她的皮早被后母扒过好几层,她已不在乎了。但,她担心他们母子因此反目成仇,毕竟这是断何英霞舒服日子的事。

‘妈顶多冷言冷语我几天,过不了多久就和好如初,你不用担心。’

何英霞只宠坏梦琼,如玺是上天同情她的礼物。

他对她的手足之情,温暖了她愤世嫉俗的心,支撑着她对抗最顽强的敌人何英霞。如玉有些哽咽,‘如玺,谢谢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

‘姊,谢什么?我们是姊弟。’他柔声地说。

相对于大姊梦琼,他比较喜欢如玉。

外人认为梦琼是一个品格端正、容貌美丽、性情温和、行事豁达的淑女。其实她是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心眼,小动作特多,又爱耍大小姐脾气,动不动指使别人做事,自己却懒得半死,光装扮门面,在家一个样,出门一个样,是她母亲的翻版。

真正有涵养、心地宽大的是如玉,梦琼是野心家、阴谋论者,志在吊金龟婿。

将来谁娶到梦琼谁倒楣,而且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如玺,你最近不是在段考吗?上次我们协议好考试期间不用来帮我收尾,你怎么又破坏协议?你上楼温书去吧!这里我来弄就好了。’她赶如玺走。

如玺一次段考失常,名次由第一名退到第五名,何英霞就把帐算在她头上,在父亲面前参她一本,说是她缠如玺来帮忙收尾,害如玺考不好。

危言耸听到如果日后如玺没上台大医学系都是她的错,她担不起这个罪名。

‘姊,明天是考我最拿手的数学,何况数学重在平时的演算,临时抱佛脚抱不来的,我又是数学资优生,不会考倒我的。’如玺拿起扫把来。

‘你行行好!放下扫把,上楼去做做样子也好。’

‘安啦!不差这几分钟。’他开始洒水拖地了。

她心里很清楚如玺为什么非要帮她这几分钟。

从如玺直升再兴高中部和她完全接手‘红楼梦’花坊以来,他们很少有机会聊天。他的课业重、压力大,三更灯火五更鸡地埋头苦读,而自己从早忙到晚,累得像条哈巴狗,上楼洗完澡一沾床就昏睡,就算有些微的体力,也不敢打扰他念书,免得何英霞怀疑她居心叵测,以担误如玺大好前途为报复自己没上大学的遗恨。

这几分钟姊弟独处的时间是玉玺跟何英霞争取来的,他说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以利挑灯夜战,而且长时间坐着也不利人体工学,需要运动一下活络筋骨。

一来他是为了能和姊姊聊些知心话,二来是怕她太劳累,收尾的工作比较粗重,尤其要倒几大包垃圾。

‘姊,拖好了,我们去倒垃圾吧!’如玺打断她的思绪。

‘喔,好!我就来了。’

如玉放下手边的工作,和如玺一前一后地走向花店后巷放垃圾的地方。后者拖着一大袋垃圾,所以走得比较慢。

‘啊……如玺!你快过来看,垃圾堆里有一个死人!’她尖叫。正要将花店堆放的垃圾袋装上小推车时,却看到垃圾堆上躺着一个死人。如玉吓得花容失色、脚软腿软,僵在原地了。

如玺丢下垃圾袋,一个箭步挡在如玉面前,仔细地看着那具一动也不动的尸体。‘姊,他不是死人,他还有呼吸。’

‘他喝醉了是不是?’她从如玺背后探头出来观望。

玉玺把他翻来拨去的,‘没有酒味,也没外伤,只有额头上肿个大包包,可能是撞到这根电线杆晕倒在这儿,奇怪?撞到电线杆应该会倒在垃圾堆边,怎么可能在垃圾堆上?难道他在快昏倒前爬到垃圾堆上?’玉玺疑惑这不合逻辑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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