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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泪 第10页

作者:于佳

“是啊!”意栖极认真地点了点头,“梓爷要你跟三爷前去客栈安抚那答儿的意思就是这个,四爷,您不会到现在才明白吧?”不声不响地把错处推给他。

呃?“小叔有这个意思?”

“梓爷不是说了吗!乜家必须娶了那答儿,大爷不肯,二爷受命数所限,只剩下你和三爷,梓爷又命你们俩去客栈瞧瞧那答儿,这还能是什么意思?”

宜驭斜眼瞟过宜幸,“你……知道?”

“小时候师傅教过我们一句话,你还记得不?”唯有这个时候,宜幸最喜欢卖弄他少得可怜的学问,“大巧在所不为,大智在所不虑。”

“出自《荀子》。”意栖代为补充,“意思就是说:一个最能干的人在于懂得什么是不能做和不应做的,最聪明的人在于他不去考虑那些不能考虑和不应考虑的事。”

“你啊,就是做的太多,考虑的太多,所以……成了老头子。”老头子?从前他怎么没想到给老四取这个绰号,那答儿真是——太有才了!

“小时候读书没见你这么勤奋啊!”宜驭想着就来气,还大巧在所不为,大智在所不虑——要是乜家兄弟几个都这样,乜家就完了!“现在怎么办吧?”

意栖的提议是:“让梓爷决定好了。”

宜幸跟在后面泼冷水:“反正总得有个人去娶那答儿。”

宜寞和梓爷早已在鹏举厅等着兄弟两个,他俩一进门,兮时就放下茶盏,像只花蝴蝶似的扑了上去,“让我猜猜,那答儿选了你们两个中间的谁。”

“二哥,你也知道那答儿会选我们中间的一个做夫君?”

穿得花枝招展的兮时吐出素素的话:“笨蛋才不知道。”

“对!我就是那个笨蛋。”恨得宜驭牙痒痒。

“这么说真的是你被选中了?”兮时转身冲宜寞喊道,“你猜对了,真的是他嗳!”

“我们四兄弟,数宜驭最肯为乜家付出。”宜寞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老四,“是吧,宜驭?”

想用怀柔政策?这回宜驭可不会再笨得上当,“为什么是我?我不要娶那个蛮婆子!我不要!”他气呼呼地跑了出去,梓爷担心地追在后头,“这孩子……”

宜寞留在原地,一派云淡风轻,“不用担心,最后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娶那答儿的。”

听宜寞用笃定的语气下着结论,兮时反而更疑惑,“你就这么肯定?”照常理,任何人都不喜欢受别人的操纵,尤其是在成亲这样一辈子的大事上。

“二哥当然肯定,因为那个人是乜宜驭。”连宜幸都可以给出这样的结论,他不能理解的是,“你真的是神卜如天的徒弟吗?你确定自己拥有神卜的能力?我怎么觉得你傻乎乎的?”

质疑她的能力?兮时巧笑魇兮,闭上双眼,掌心相对,再睁开眼的时候,笑容划过她的嘴角,“你是乜家四兄弟中拥有财富最多的一个。”

宜幸先是一愣,很快高声大笑起来,“你真会开玩笑,我屁事不做,就知道吃喝玩乐,一个劲地败家,我怎么会是最有钱的人呢?你开玩笑……你在跟我开玩笑……”

“还要我接着跟你开玩笑吗?”

她微眯的眼略带威胁,宜幸凛起神色快速地摇了摇头,“不用了,玩笑到此结束。”这女人打扮得像花痴,精神也不大正常,还是少惹为妙。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鹏举厅,兮时还得意地冲他直挥手,“我平时替人占卜都是要收巨款的,就这样还得看我心情,你今天白捡了一次占卜的机会,我很愿意接着把你的未来告诉你。”

“别玩了。”宜寞拉下她的手,出神地望着门外许久,忽而感叹起来,“真正的聪明人绝不会想要预知将来。”

若爹没有预知他的未来,乜家的今天就会如爹所愿——兴盛昌达。爹以为提前预知祸事并且相应地做出改变,乜家就会走得更稳更顺,孰知更大的灾难早已在前头等着呢!

荀子说——人之命在天。

天下的人都以为这句话是说人的命运由天定,其实真正的意思是说人的命在于如何待天。

他在五年前见到兮时的时候方才晓得这个道理,却已太晚太晚。

想补救的已来不及去补救,不想去做的却偏要为之。

第三章谁来娶我(2)

夜已深沉,意栖见四爷房里依旧烛火通明。主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一遇到事儿就整宿整宿睡不着。可怜了那头白发哟!

放心不下他,意栖进房劝了两句:“四爷,您就放宽心,什么事睡一觉起来再说。您也学学三爷,天塌下来仍当被子盖,睡得香甜着呢!”

“你总喜欢拿我和老三做比较,我们明明就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人。”宜驭正在侍弄着房里的那两盆兰草,竹剪子修掉枯掉的叶子,可兰草看上去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他很喜欢兰草的风雅,房里养了十来盆,他用心地浇灌、修剪,一心期待着兰花盛开的那一天。可等了好几个春秋,十来盆兰草枯的枯、死的死,就剩下这两盆眼见着也活不成了。

“意栖,陪我说说话,好吗?”

他十一岁时,爹娘双亡,大哥忙着撑起家业,二哥心性冷淡,老三又与他极不对盘,唯有小叔疼他爱他却还是抽不出空陪他。

他是孤单太久了。

“八年前,小叔把你领进府,你就跟着我。那时候我和老三一同读书,身边也没个玩伴,你名义上是我的书童,我却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跟老三在一起,对我却总是冷冰冰的。”

今夜是用来算旧账的吗?意栖哈出的气在阴冷的夜里化成一团薄雾,“我跟三爷有断袖分桃之说——大家不都这么传嘛!”

摇摇头,宜驭觉得真相不是这样,“你恨我……也不对,你好像讨厌我,从你第一眼见我时便给我这样的感觉。”

“你是爷,是我的主子,我哪敢讨厌你?”他头上的白发在烛光中跳跃,意栖记得他明明跟自己一般大的,“别想了,早点歇着吧!”

意栖还是不愿与他交心,宜驭不再强求,冲他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我再修修这两盆兰草。”

都一连死了十多盆了,他还不死心。意栖夺下那两盆兰草,清楚明白地告诉他,“安北城寒冷的时日太多,兰草在这里是养不活的。”

“我想看到洁白的兰花。”

他的坚持在意栖看来是种没道理的固执,四下里看了看,他丢下兰草抱出窗棂下吐着蕾儿的水仙,“为什么一定要养兰草呢?同样是细长的绿叶,水仙却能在严寒的日子里开出香甜的白花。”

意栖走了,留下宜驭望着水仙发呆,满屋子里都沁着水仙香甜的气息。它已开了许久,他却刚刚留意到它的存在。

是该换个心情看待周遭的一切了——娶个媳妇回来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如宜寞所料,来日宜驭便应下了这门亲事。这下可好,乜家两个爷们同时娶亲,府上顿时热闹起来。

那答儿身为满人,不懂中原的礼仪风俗,一大清早梓爷就带着老妈子去了客栈,要她们借着这几天空闲的时候教那答儿一些行事细节,也顺道跟她熟悉一下。

“我是乜梓,是那四兄弟的小叔,过几天你就嫁进门了,也可以跟着他们叫我‘小叔’。”

“小叔是什么?”那答儿在来中原之前也略了解了这边的称谓习惯,“是夫君的弟弟吗?”

“啊?”这辈分可就差多了,梓爷忍着笑同她解释,“不是丈夫的弟弟,而是你丈夫父亲的弟弟。”那答儿呼了口气,叹道:“这里的辈分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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