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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 第2页

作者:于佳

他光瞧她的脸色瞧不出她已经“有事”了吗?罗里罗嗦说了这么一大通,他是存心报复她刚刚嫌他烦的那段吗?

“药!包里有药!”她断断续续说着,手指着藏有她救命药的书包。

大黄虽驽钝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拿别人的生命冒险,翻开她的书包,他嘴里还嘀咕着:“不是我要翻你书包的哦!是你让我翻的,所以万一翻到什么不该翻的东西也不是我的错……这包就是卫生棉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卫生棉是棉花吗?我可不可以拆开一个看看?我又不用,不会浪费的,你相信我吧!”

天!让她的心这一刻就停止跳动吧,她不活了啦!

“你果然是女生唉!书包里居然还放着小镜子,要是我的书包里放着一面小镜子绝对会被我妈把耳朵揪成驴耳朵——我妈很暴力的,我爸不听她的话,她直接用板凳砸过去,害得我爸这些年身体的灵敏度直线提高。所以我爸经常跟我说,以后要娶老婆一定要娶个温顺的,太凶的老婆不能要,要了会死人的。”

大黄还在翻着她的书包,一层接一层,虽然他的好奇心尚未得到满足,但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是寻找一个小药瓶,“你别苦着一张脸啊!你以为我跟你七扯八扯是扯得好玩呢?我这叫心理疗法,分散你的注意力,这样你就不疼了——现在不疼了吧?”

下一刻——

“哎哟喂!”大黄惨叫一声,显然他没有他爸的灵敏度,别说是板凳,连一块小小的砖头都闪躲不及。抱着头,他用期期艾艾的眸光询问江南:“我好心帮你找药,你为什么砸我?”

帮她找药?“那药找到……没有啊?”她捂着疼痛的心口,一口气没接上来她这些年所受的苦可就白捱了。

瞧她痛苦的样子,大黄加快了寻找的速度,他就快连她带的卫生棉都拆开来寻找了,可还是一无所获,“就找到这个!”

一颗玻璃心。

她记起来了,妈妈怕她忘记带药,所以就买了这颗玻璃心给她。心的中间是空的,平时把她的药放进去,意味着药使她有颗充实的心。她因为喜欢这颗玻璃心,所以终日带在身边,也就不会忘了在必要的时候吃药。

手术之后,她自认身体已经痊愈,跟平常孩子没什么两样,背着妈妈偷偷将药从玻璃心里取了出来。本以为,从此以后玻璃心是纯洁的心,不需要其他东西充实。谁知道她的一颗心竟要毁在这颗空洞的玻璃心中!

完了!心痛越来越频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好不甘心啊!本以为手术之后她与常人无异,可为什么还会这么痛苦呢?她如果就这样死了,她做鬼也不会甘心的。她的心脏早在两年前就停止跳动了,这一停,停的又是谁的心?

心,绷到了最紧的那一瞬间,紧得她透不过气来。以为自己要再度体会心停止跳动的声音,那一刻她却听到了非同寻常的韵律。

那是钢琴和着笛子的声音,说是笛子又不太准确,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听过那种声音,心底里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慢慢地品味那合而为一的旋律,她的心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像是婴孩找到了母亲的怀抱,安稳地睡去,不再吵闹,她的心也再度有了归属吗?

奇迹般的,江南竟从心痛中站了起来,向着那属于她的旋律慢慢靠近。

大黄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捧着那颗被她遗落的玻璃心跟在了她的身后……

☆☆☆

江南捉到了那段旋律,那是一家琴行,她走进去,立刻见到了让她的心涌起熟悉感的乐器。

她更加确信那不是笛子的声音——它的表面有着金属的光泽,吹出来的声音却柔软而回环,握着它的女士见到她顿时停了下来,询问的目光不似招呼客人,更像是发现了一只流浪猫。

笛子的声音已然停下,钢琴却依旧叮咚作响,这两道声音不是合在一起的吗?为什么会一停一走地维持着现状?

江南呆呆地站在原地,脸对着钢琴声传来的方向。心告诉她:挪开你的脸,别看着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她照做了,因为不想在一天内二度体验心痛的感觉。

空下来的眼没有闲置,它们迅速搜索到挂在墙上那些银光闪闪、金光亮亮的金属物质。

“那是长笛。”一位长发女子向江南走来,她黑色卷曲的头发让江南想到海底的女巫,连她不断张合的唇角都像是感染了魔力,她告诉江南,“我是这家琴行的店主,你可以叫我珊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她就是刚刚演奏这种乐器的女子吗?江南着魔般地望着她,看着她会说话的眼睛。江南的好奇让珊瑚忍不住要多说点什么,她开口了,不像是主人对客人的乐器推介,完全是类似音乐教学的介绍。

“如果音乐可以像美术一样用冷暖色调来标识,那么长笛的色调就是冷的。它的音色清新而透彻,能触模到人类灵魂的最深处。”

这段话是珊瑚学长笛的时候,她的老师教给她的,现在她对每一个前来观赏长笛的客人都会重复。她像一个老太婆,每每面对长笛都会回忆起初学这门乐器的种种,时间久了,连她也记不清哪些话是她的老师教她的,哪些是她自己说的。

江南不想学习任何乐理知识,她只是秉承着好奇和那份说不清的熟悉望着挂在墙上的长笛,“我可以模模它吗?”

没等珊瑚答应,江南的手已经触模上去了,她模着它银色的表面,仿佛抚摩着失传已久的心爱之物,舍不得停下来。

大黄原本还乖乖地站在店门口等她,瞧她这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生怕她的病从心脏移到脑子里,赶紧上前拉下她的手,笑嘻嘻地跟珊瑚打招呼:“我们只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而已!”不随便看看还能怎样?江南触模的这根管子标价居然八十多万,这是人吹的东西吗?

被大黄拉了下来,江南有些不甘愿,手不能模,她的眼还可怜兮兮地望着那支长笛,满脸留恋的样子。

“你喜欢这支长笛?”

什么时候这间店铺里多出一张满脸胡子的大叔?江南出神地望着他点了点头,“嗯!我觉得它很漂亮,而且……”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心底的感觉,直觉告诉她,她可以把心里的话跟眼前这位大胡子叔叔分享,“而且,我对它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它属于我似的。”这样说会不会很失礼?

她居然用漂亮形容这支举世无双的精致长笛?珊瑚摇摇头,有一瞬间她竟觉得江南和她的老师有几分相似——不知道大胡子怎么说?

大胡子叔叔什么也不说,从墙壁上取下那支银色的长笛,他直接递到江南面前,“呐!送给你了!”

送给她?价值八十多万的长笛就这么送给她?大黄傻了,可他心眼机灵着呢!夺下那支长笛,他紧赶着往江南怀里揣,“既然送给我们,我们就不客气了——江南,快拿着。”

他倒是不吃亏啊!价值八十多万的长笛也敢拿,不怕里面放着海洛因吗?

喜欢归喜欢,所谓无功不受禄,江南可不敢随意接着,“我不要!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要。”

大胡子叔叔也不强求,将长笛重新挂到墙壁上,他坐到了琴行那架三角钢琴前,“你什么时候想要,再来拿吧!”

他倒是大方——珊瑚盯着他,两眼乍现眼白,她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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