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允许踏出这所公寓的大门?”怀疑听觉似的重复。
“不错,我不会让我所关心的侄女遭受任何一点意外。唐逸和廖文洛虽然弹得一手好钢琴,虽然是同性恋,但仍是异性,为避免以前你和阿海胡混的情况再出现,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丑恶、肮脏……有“钢琴圣者”之称的自己竟然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掩饰自己那颗再也无法压抑的强烈嫉妒心。心跌落至察觉不到人性暖意的冰冷深渊,见泠愔的双眸蒙上悲愤的迷雾,他胸口在涨满对自己无比憎恶的同时,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他嫉妒,嫉妒曾经以及现在都能毫不犹豫触碰泠愔的人,嫉妒泠愔总是和他们亲密地一同胡闹。被嫉妒焚烧,可偏偏又憎恶被情绪左右的自己,他内心的矛盾觅不到宣泄口。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就算道歉也为时已晚,她从来不懂该以何种方式抚平他少有的激烈情绪。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这也正是他想问的。泠昊冷笑地扯扯嘴角,开门进入琴室。
拒绝交流,拒绝解释,将她彻底拒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也是泠昊另一种表示厌恶她的方法。
怒涛般连绵不绝的旋律,狂躁地冲向琴室内外两人各自山壁一样顽固的心岸。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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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里常常有这样的情景:公主被囚禁在魔鬼的城堡内,骑自马的王子在偶然的情况下听闻公主的美貌与遭遇而下决心营救自己未来的新娘。结局是公主和王子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而魔鬼也就只能惨死在王子的剑下。
无聊到开始期盼下场暴雨的女子倚在窗口,屋外是黄昏时分变幻蓝紫色彩的天空,没有风,屋内闷热之至,更使得无所事事的人几欲窒息。
不是公主,也并非被可怕的魔鬼囚禁,她只是被泠昊禁足一星期,当然也绝对不会出现骑白马持宝剑的王子。然而说实话,泠昊的怒气远远胜过魔鬼,受到严厉处罚的少女情愿被魔鬼吃掉也不想像现在如此这般问得喘不过气。
像猫一样竖起耳朵,听觉在这段时间内极为灵敏,客厅内一有电话铃声响,她的心跳就会加速,全不被控制。要是听到泠昊与老刘两人的寥寥数语,她就越发觉得嫉妒与难受。为什么偏偏只有她不能自由活动,不能和外界联系,不能和昊正常的交谈?沉闷的时间与难碍的寂寥,她回想小时候读过的许多童话故事,甚至还联想到采取邦脉自杀的可行性。可怕的无聊,要不是深怕逃跑会更触怒泠昊,她早就不顾两楼的高度跳窗逃走了。
敲门声,来自天堂之门的动听乐音。不等敲门者说话,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门,管家微上扬的嘴角与客厅内舒适的冷气都仿佛是来自美丽的异世界。
“泠小姐,有两个年轻人找你。”
两个年轻人?已经不在乎来找自己的是谁,只要能够和外界接触,她都感激涕零。
“他什人呢?”
“在门外,是前两天送你回来的人,要我请他们进来吗?”
“我去就行,昊在书房吗?”看看隔壁的紧闭房门,她知趣地降低声量。
“还在,不过他只规定你不准出公寓,没有说不准别人来看你。”要她放心地眨眨眼,老刘走进厨房准备茶点。
门一开,就带进夏日的灼热气息。
“嗨!”抱着头盔的唐逸先挥手打招呼。
“有东西要还你,上次你掉在酒吧,昨天酒保问我们是不是你掉的。”廖文洛从短袖衬衫的口袋中掏出一条手链。
银质,雕刻成音符状的花纹,怪异,精致。
“原来是掉在酒吧了,难怪我找遍我的房间都没找到,不过你们怎么肯定它是我的?”高兴地接过链子重又戴上手腕,她侧过身子让两人进屋。
“因为这条链子很特别,见过一次就有印象,那天晚上你喝酒时我就有注意。而且链子上有你名字的首字母,刻得很精细。”
“谢了,要喝什么饮料?”一扫多日累积的郁闷,她心情愉快。
“随便,很漂亮的公寓,不愧是名音乐家的住处。”唐逸自然地恭维。
耸耸肩,泠愔不以为然,反倒是另一人的问话使她不知所措。
“泠先生现在在家吗?”
“在书房,那天你们送我回来时没怎么样吧?他对人的态度一直冷冰冰的,而且你们又是我朋友,他多半没给好脸色。
“对不起,那天晚上一定给你们添了很大麻烦,谢谢。”颇感不好意思,她又是道歉又是感谢。
“的确,是很恐怖的经历。”唐逸故作胆怯状地凑近泠愔耳朵轻声说,逗得另外两人笑起来。
“别听逸胡说,我倒觉得泠先生没有说错,虽然他的措词刻薄点,但从另一角度也可看出他很关心你哦。”
“关心我?”泠愔不得已苦笑起来。
“是啊……”
“你们没有大脑吗?这么晚让一个女孩子在酒吧喝醉回家,如果出意外的话你们谁负责?我不允许有下次,就算你们钢琴弹得再好也一样。”唐逸模仿当时泠昊的口气,虽仅有一分相似,却令泠愔震惊无比。
一旁端茶点出来的管家,眼镜下充满智慧的双眼半笑着凝视三个年轻人,心里默默感叹自己未曾好好享受的往昔时光。
“两位请留下吃晚饭,我想泠小姐一定会很高兴有人陪她多聊会儿天。”
“啊……是的,留下吧,我被禁足,不到开学不能出去。”一下子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拭图挽留来人,却也不忘最重要的事,“老刘,昊那边你去说可以吧/’
“要对我说什么?”书房的门打开,时间和空气同时停滞不动。泠昊如刀的眼光一一扫光表情凝结的每张脸。
“泠先生。”廖文洛和唐逸反射性地从沙发跳起。
似乎是连回应都觉得不屑,主人轻哼一声勉强算是回答,定于泠愔侧影的眼神明显是非愉悦的不赞同。
“他们来送还我手链,那天掉在了酒吧。”被盯得直冒冷汗,也想试着缓解冻住的气氛,泠愔简略地说明。
手链……他的目光移到她的左腕,又看向两个拜访者。
“戴它的人根本就无所谓,你们多此一举了。”
“不是的,我这两天一直在找!”几乎是尖叫的否认让所有人吃惊不已,她窘迫又慌张地欲躲过泠昊闪烁着试探光芒的双眼。
“是这样啊……”他笑了笑,这笑淡得只能勉强柔和其如冰雕出来的冷硬轮廓,“……那么还真应该谢谢你们。”
谤本没泛起任何变化的表情,依然是读不出情绪的瞳眸,在场的其他四人无法确定说话者是真心道歉,或者仅是不痛不痒的冷言冷语。
“泠先生,现在已经快晚饭时间了,您看是否……”老刘适时出来打圆场。
“有准备五人份的晚餐吗?”
“今天准备的是虾肉云吞,原本我就包了十人以上的份,准备留待以后做宵夜,量绝对够。”
不愧是昊看中的优秀管家,泠愔偷偷朝对方投以感激的眼神。
“如果这样的话你们就留下,我正想听听你们对新专辑制作的想法。”
“是……是的!”廖义洛两人毫不掩藏自己的欣喜,抓住此次难得的机会。泠昊的好说话出乎他们意料,因为上次挨训后他们已有了被列入拒绝往来户的心理准备。
又是钢琴和音乐吗?昊讨厌不洁的情感,自然肯定会讨厌违反道德伦理的同性恋,可是却为廖文洛和唐逸退一步。他们的琴一定弹得非常好吧?可以让是妥协是件极为不容易的事。音乐!终究昊是属于音乐的,他对作为自己朋友的廖文洛、唐逸满怀厌恶,然最后却接受他们作为钢琴弹奏者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