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着无所谓的淡然笑容,她有月兑离他的自由。张开雏鸟的翅膀,也许可以找到一片不受他控制的晴朗天空,没有阴暗的光明天空。
夜奔中,她想起小时候因为昊而做的许多坏事。她偷他的琴谱画画,在封页的背面写上自己歪歪扭扭的字;不止一次在泠昊常喝的纯净水中渗入高度的烈酒;也曾经试过将泠昊跑车的车胎用尖刀戳破……虽然这些事在监护人的眼中全是莫名其妙的幼稚与顽劣,可的的确确都是她想告诉他的情感与不满。遗憾的是泠昊从来都不懂,也不想懂。他抚养她,只因为她姓泠,一直他都这么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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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听老管家从火车站打听来的消息,泠昊一边慢条斯理地抿口红茶。
“小姐搭乘的是去华都的火车,昨夜十点二十分的班次,今天下午两点到华都火车南站。”
“就她一个人走吗?”他没有透露丝毫的愤怒与吃惊,也不意外,因为的确是泠愔一贯的行事风格。
“呃……”老管家偷偷瞥一眼镇定自若的男主人,“不是小姐一个人,好像还有一个叫阿海的青年。”
阿海?!青瓷茶杯抖动一下,热茶溅出来,湿了手套,也烫了他的手。
“帮我联系一家可靠的私家侦探所,要华都的。”他沉声命令。
“是。”不知主人到底如何打算的老管家急急退出大厅,但不出三分钟又快步折回来,“少爷,门外有一位夫人找您。”
“有说什么事吗?”正月兑掉湿手套的人不感兴趣地皱皱眉,去琴室练琴的时间到了。
“她说……”
“她说什么了?”因老人的吞吞吐吐略感麻烦,他催促。
“那位夫人说她是小姐的亲生母亲。”
湿的雪白手套坠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泠昊发了会儿呆,已顾不得掉地的手套会脏。
“请她进来……”脸色极为苍白,他往前踏出两步,又仿佛不知如何是好地退回原来位置。
斑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发出的清脆响声,很稳重的步伐,在空荡寂静的宅院内使兀自沉思的主人不得不回过神。
她的个子不高,只到泠昊的肩膀处,与泠家人的瘦高完全不同,娇小玲珑的身材并没有岁月留下的残酷痕迹,也看不中县一个十八岁女孩的母亲。非常惹人怜爱的细致五官,尤其是那微扬微笑的唇,给人以非常舒服的亲切感。皮肤也没有呈现出人到中年所不可避免的难堪,相反,是这个年纪所不具有的青春光泽。她将长长的乌发绾成髻,素色的丝质套装现出与其微笑相搭配的优雅与温柔。
泠愔长得全不似她,一点也没有遗传到对方一丝一毫的娇俏模样,当然,或许这个陌生女子并不是泠愔的亲生母亲。
泠昊以惯常冷然的视线从头到脚将来访者看个仔细,他想象中的泠愔母亲一直是个跳艳舞的浪荡女模样。
“你好,冒味了……”自称是他侄女亲生母亲的女人先开口说话,声音与人一样都给人留下舒适的印象。
泠昊一字不吐,比个手势示意客人人座,仍以能冻死人的目光不客气地盯住对方。要不是送茶的老管家适时出现,挡在两人中间,已颇觉狼狈的拜访者极有可能会因主人的如冰态度落荒而逃。
“泠…先生……我知道你有可能不欢迎我,但是……”
“你姓什么?”非常不礼貌地打断女士的话语,泠昊突兀地反问。
“周,是我以前的姓,现在我则随夫姓,杜。”讶异另一人的突然,可过度的紧张已让杜夫人来不及考虑周详。
“杜夫人,为什么你要说你是我侄女的亲生母亲?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我有她的出生证明,还有……当时我为了方便以后的相认,让医院做过鉴定报告。不管你愿不愿相信,泠愔的确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是我生过的惟一一个孩子。”杜夫人从手提包中取出两份薄纸递给从她进来后一直站着的泠家主人。
出乎意料之外,泠昊没有接过去,甚至连看都不看。
“那又怎么样?她是你亲生的又怎么样?她姓泠,一直都由泠家抚养大。”
再明显不过的敌意与拒绝,杜夫人拿着证明纸的手僵硬着,她抬首痛苦地看眼前不讲人情的男子。
“我……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把女儿交给泠。我父母的家规很严,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未婚先孕,一定会把我赶出家门。因此我只能说是到国外求学,而躲在好友家生下泠愔。没有能力扶养她,我再三考虑后只有把她交给她父亲,即使泠根本就不记得和他发生过一夜的我……”
“那你今天来想于什么呢?想看看她现在好不好?有必要吗?你现在的生活很稳定吧?也应该有自己的丈夫有美满的家庭,如果再翻出年轻时的荒唐事,这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如审判者的严峻目光,仿佛自称泠愔母亲的女人是犯戒的罪人。
和在演奏厅中被冠上圣洁光环的泠昊不一样,和大众传媒前高高在上的音乐贵公子不一样,更和她想象中泠所衷爱的弟弟不一样。现在她所认识及接触到的泠昊,是堵没有情感的冰之镜,在这面镜子里映出的仅仅是她的无所适从。
“不是的……关于泠愔的事情,我丈夫从开始与我交往时就知道。我父母在今年年初去世,所以现在不用再顾虑老人家的想法,我们夫妇二人决定接泠愔到我们家住。她还是可以继续姓泠,只是我希望她能和我们在一起。”杜慧琼急急说明自己的来意并非像对方所误解和鄙夷的那般。
是来带走泠愔的,这个杜姓女人是来带走流着泠一半血液的泠愔……泠昊犀利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迷惘,并有火花激出。努力不让自己的脸庞流露任何愤怒的表情,他的脸色异样苍白。
“泠愔姓泠……姓泠……”像强调似的,他重复。
“这个我知道,泠先生,请放心,我丈夫也承认泠愔是我和泠的孩子。泠愔是我的女儿,而她父亲又死了,我希望我能亲自照顾她,仅仅如此而已。”
仅仅如此而已?那为什么她不在泠死时接自己的女儿到夫家一起住?为什么泠愔是由泠家养大?这个女人……泠昊厌恶地露出一抹任性的微笑。
“你……”他故意停顿数秒,“……不觉得自己很脏吗?
保持至今的优雅终于崩溃,杜慧琼全无血色,惊骇地注视比自己小四岁的著名钢琴家。
“我不会把愔交给你,你们也没必要见面。泠愔是我……们泠家的人,从你把她送给我哥哥的那天起就同你毫无关系。杜夫人,你姓杜,对泠家而言只是陌生人。请马上离开,我不希望我们再有瓜葛。”清晰且迅速的话语,想到自己在情急之下几乎失态,泠昊愈加憎恶访客的出现。
“请再考虑一下!我和我丈夫会在以后补偿泠愔,我们可以供她念最好的大学,我丈夫是法官,无论在经济方面还是教育方面应该都不会比泠家差……请想一想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泠先生……”
受到拒绝的人激动地从椅子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一切的优雅与温柔都被急切的恳求与无力的绝望所取代。
“请马上离开!”背转身地绝情冷酷,就算听到了竭力压抑的哭泣声,也全当做不闻。
杜慧琼掩面而泣,将一张名片放于桌面,她努力逼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