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作梦吗?龙昊瞳除了握紧她的手外,千百句的言辞里挑不出一句眼下最符合他心境的话。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心感谢那早已唾骂过千百万回的老天爷,他张了张嘴,忽觉眼里一片湿热。
发生了什么事?凤凛阳有瞬间的茫然,略一思索后,便忆起那恍若隔世的前尘往事,伫立一旁的小玟拭去眼角欢欣的泪水。“我去拿蔘汤来,我这就去。”
龙昊瞳略微平复了胸中的翻腾,他抵着凤凛阳的额头轻声道:“答应我,不论怎样的情境下永永远远都不要选择丢下我,不论怎样的艰苦,绝绝对对不要轻言放弃;我的命有一半是你的,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我们谁都没有权力舍弃,答应我!”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着实让他成了惊弓之鸟,这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绝对没有第二次!
他瘦了,凤凛阳看着他深陷的双颊,忽地有些明白前些时候自己所没见到的东西,她绽出一朵绝美的清纯笑颜,将手印上他等待已久的大掌。“我答应你。”
第七章
满屋子的笑闹声让凤凛阳倍感温暖。龙浩澍夸张的表演、孙叔叔的叨念不休、小玟拉着方隽说着悄悄话,这所有的声响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她笑开了,目光正好对上坐在远处的龙昊瞳,见他也回了她一个笑。够了,这些对她来说就够了,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求了。
许久不见的张公公自大开的门房中走进,同龙昊瞳躬身禀报。“启禀皇上,刑部严大人正在议厅等着呢!”
所有的欢乐在一瞬间被抽走,凤凛阳的心里一片怦然。她明白严大人所为何来,正因如此,她亦发不安。虽说揪出凶手一直是她耿耿于怀的一件大事,可在见过这人的阴险狡诈、城府之深后她怯懦了,眼前的幸福太真实,寻仇一事就变得有如梦幻一般遥远,况且敌暗我明,胜算有几分仍是未知数,一念至此,她几乎想开口要龙昊瞳算了。
龙昊瞳走至床边,了解地拍拍她的肩头。“你好好休息,我去去便回,不会有事的。”
她抬头见他面上肯定的神色,到口的话又咽回,事情是她挑起的,如今能做的只有信任他。“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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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昊瞳缓步踱入议厅,留了一撮山羊胡的严大人忙不迭拜倒。“见过皇上。”
“免礼。”龙昊瞳坐上案前的椅子,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一脸忠厚的老臣。“要你查的事办得如何了?”
“微臣愚驽,还是半分眉目也无。”严大人惶恐地跪下伏地,脑子里浮现的尽是上任刑部十年间所见过的酷刑。“微臣办事不力,请皇上降罪。”
“起来回话,跪在地上不累吗?”龙昊瞳不以为意地大袖一挥。“赐坐。”
“谢……谢皇上。”严大人心惊胆跳地站起,却不敢造次坐下。
“奉茶。”龙昊瞳指示一旁的小太监。
严大人再偷瞧他一眼,内心交战半晌,最后决定放胆坐下。
两人一阵沉默,严大人捺不住这折磨,抢先开口!“微臣自承办凤家惨案后,就当时凤丞相曾调度的人力物力全都一并清查,列出几个较可疑的人物,可再继续追踪下去,却无任何动静消息。”
龙昊瞳搓搓下巴,沉吟良久。“这人确实太过滑溜狡黠,不怪你。”脑中倏地掠过一事,总觉得无法释怀。“你查查这人。”他给了严大人一个名字。“朕对他有些疑问,你注意一下。”
严大人纵使对这名字有些惊奇,面上却没泄漏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只见他从椅中站起一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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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凤凛阳的精神更好了些,双腿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疲软无力,她才刚套上鞋,就见小玟自外头匆匆奔入。“小姐,顺王爷来了,你见是不见?”
“大哥?”她欣喜地一点头。“请他进来。”
萧慕堇施施然走进,如同初见时那般的风流倜傥,脸上尽是一片笑意。“退朝时皇上忽然叫住我,问我想不想看看你,好多了没?”
“这次真亏得大哥。”凤凛阳亲热地上前迎接,病中不能连贯上的记忆全由小玟补足,因此得知是萧慕堇给的解药。“我这条命算是大哥你救回的,说起来大哥还是我的恩人呢。”
萧慕堇莫测高深地陪着她笑,心中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喜欢菊花吗?”
凤凛阳的眼睛亮了。“所有花里我最喜欢菊花,清淡不浓、华而不艳,可惜现在是仲夏,在炎热的暑气中赏不着菊花。”
“我府中今年请了一个好园匠,虽未到菊月却已开满了菊花,就不知这些红菊、紫菊和绿菊能不能请动储妃大驾?”
“绿菊?”凤凛阳听得这珍贵名种,不禁大感心动,可在还未回答前却给进门的人影打断。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呀?”
“大哥请我去他府里赏菊呢!”凤凛阳不避讳地牵着龙昊瞳的手。“听说有绿菊花,咱们去是不去?”
龙昊瞳的棕眸淡淡一扫,有意无意地在萧慕堇身上逗留,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你还真有心,弄得到绿菊,朕可没眼福,从未见过这稀有花品。”
“既是如此,皇上何不一道去?”萧慕堇眼里闪过一丝恶意嘲弄,神情中有几分掩不住的挑衅。“也许咱们还能空出些时间打猎?”
龙昊瞳直直地注视他片刻,半晌,咧出一个有趣的笑容。“那就叨扰了,七日后未时至你府中作客如何?”
萧慕堇一拱手。“恭候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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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掀起一小角幕帘,低声问轿边的余培青。“余哥哥,就快到了吗?”
余培青侧脸瞧她,只见她白玉般的脸颊上因燠热而染了些酡红,灿亮的眸子因企盼而显得格外分明,鲜红的唇瓣在一张一合间微吐馨香,这张不属于他的娇艳容颜只适合藏在心底那段遥远的记忆里,这不是他在明白她心意的同时、所立下的誓约吗?他掉开目光,不给自己自怜的时间。“就快到了,你乖乖坐着。”
凤凛阳瞥了一眼在前头骑着“红焰”的龙昊瞳,决心把这些日子余培青对她的冷淡原因找出。“余哥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变了好多?变得不理我、也不睬我,为什么?”
“别理我!”恍惚中余培青甚至以为自己已将这句话月兑口而出,待见凤凛阳仍是一副等待他回答的神情才知是错觉,只有自己紧握深陷于肉中的感觉是真的。说吧!吧脆把所有的话说出来,不管成败,就论心安,这么憋着也不是办法。对!说,要说,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小冬,我──”怎么喉咙里尽是一片灼热的干涩?余培青痛恨自己的不中用,好不容易才抓着机会,再不说个清楚这一辈子是休想说清楚,他要说,快说!
前边的人马停下,在余培青重整心开口的同时,只听得方隽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皇上驾到!”他们一行人已来到顺王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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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对一株株肥美盛开的菊花赞叹不已,尤其是灿烂茂盛的绿菊,生意盎然的开着惊心动魄的硕大花朵。“这花真的好美。”她转头向一旁的园匠小丁赞道。“你本事真大,能在溽暑让菊花盛开,是用了什么法子?”
小丁笑嘻嘻地搔搔头。“这花只能看不能问,否则一旦将法子泄漏出去,小人就得喝西北风了。”他故件神秘地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一嘘。“不过小人可以给储妃一个提示:这和阳光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