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儿愈来愈钟情于牧场里的生活,而在牧场里的每样例行工作也成为她的乐趣。于是,绿自然的大牧园中,便天天可见一个美丽倩影穿梭忙碌。
“颜儿!"
花颜儿暂搁手边工作,循声而望。远远地,她便瞧见骑着一匹骏马的温胤宁。
“有没有兴趣?"他姿势漂亮地勒煞住马儿的步伐。
“我又不会骑。”她可惜地说。
“可以学呀!"他鼓励地尝试。
“恐怕才上马就被甩落!"花颜儿没信心地自嘲。
“我这个顶级的教练会罩着你,你何须忧虑?"
“可是……”她低着看了看未完成的工作。
“你大可放着甭管!"他笑道。
“为什么?"做事岂能虎头蛇尾?
“因为程叔和他底下的三个工作人员都开始苦恼整天‘闲闲没事干’了,程叔快无聊毙了,而工作人员也都领薪水领得有罪恶感。”他可没夸大。
“是吗。”她嘟起朱唇,“那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们见你做得不亦乐乎,不忍心破坏你高昂的兴致!"
花颜儿若有所悟,“所以,他们委任人来撵我走?"
“此言差矣。”他跃下马背,“这事儿与他们毫无瓜葛。只是觉得你好歹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成天让你劳动也实在满失礼的。所以,我自动自发地为你提供点娱乐,也可以一举两得为程叔他们创造新的工作契机。”他说得口沫横飞。
花颜儿则听得直想发噱,“你好像在谈判似的!其实,我无非是想为你们付出点什么,毕竟,我吃你们、住你们,所谓无功不受禄,倘若白白接受你们的恩惠而毫无回馈的话,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相逢即是有缘,你也别太把自己拘泥在亏欠不亏欠的烦恼里,我们不会有人跟你计较这些的。”他宽厚地说道。
花颜儿的无言感激在心底暖暖蔓延。
“怎么样?试试吧!"他伸手等她踏出勇敢的第一步,“虽然无法一蹴可及,但也不至摔得人仰马翻。
花颜儿仍有些胆怯。
“来吧!"他再接再厉地,“要不然我和你一起上马,你前我后。有我为你护航,你可安心啦!"
终于,她应允了。
从害怕颤抖到了“半生不熟”,有温胤宁的仔细指导,她很快地便朝“得心应手”迈进一大步。
“我觉得你无论做什么都有慧根。”他正竭力压制着心里激烈的欲动,她浑身隐隐释逸的芬芳馨香,弥漫得他魂松神驰。
“是吗?我想应该是你教导有方吧!"花颜儿僵挺着脊椎,以免碰触到他那令自己悸动的壮硕胸膛。
“不过,有句话是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那也得领得巧才能修得精呀!"
仅管他们之间已经暗涛汹涌,但他们却也心有灵犀似的不想让其平息!
他们就在莹蓝的天光云影下,暖昧盈转却状似悠闲地骑着骏马,在宽广的草源上漫游。
“我想我们都颠够了。”花颜儿虽然渴望继续偷尝这份甜蜜,但他们已在牧场里绕了许多圈。而且她也必须剔除自己变质的眷恋,这样的沉溺是危险的,聂儿便是她的借镜!
“我们的确得为着想。”温胤宁也觉得再周而复始的兜圈子,会让她感到别扭不自在,所以他也只好割舍那教人着迷的美好。
温胤宁将缰绳侧勒了几下,马儿便转道改向地往牧马廊行进。
拴妥马匹后,他俩踱步走出马廊。
“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可算康复了。”
“真的?"他反倒有些忧愁了。
花颜儿不明白他这般反应表示什么,“我干么骗你?"
“我……”他支吾着。
花颜儿一副等着他回答的神态。
“因为……”他委实难以启齿。
“怎么吞吞吐吐的?"她轻蹙眉尖了。
“因为我怕你功力一恢复,可能会转身一飞就消失无踪了。”他一气呵成地说。
闻言,花颜儿一颗芳心竟怦怦然地。
“就算有这么容易就回去,我也不会不告而别便走。”她真心地说。“毕竟,你……你们那么照顾我!"
“那……是我杞人忧天了。”
“还用得着说吗?"她挑了挑了眉。
“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回家的路。”是吗?他不得不承诺自己口是心非了。
“我也希望。”她仰望晴空,心忖怕只怕到时会有舍不下的牵挂。
夏日的骄阳难能可贵地不燥不炽。
温馥萱架起遮阳伞并摆妥两张椅子及一张小圆桌,带着复原状况良好的段默到户外来“健康”一下。
“喝杯洛神花茶。”她体贴地为他倒入水晶杯中。
“谢谢。”他端起啜饮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很清新。”
“比起底下那块混沌的盆地,这儿可谓是一座小小天堂了。”她自己也浅酌一杯酸甜甘醇的花茶。
一阵微薰的风撩过,诱惑他们肌肤舒服地舒张。
“原本……这样闲散的时光,对我而言根本是望尘莫及的奢想。”他幽幽低落了起来。
“一个杀手所背负的东西不少吧?"
“太多了,多到教人麻木不仁,忘记流泪、感动,有的只是黑色的悲伤跟秘密,及自我良心的矛盾、罪恶满盈的梦魇!"他心中宣泄的匣口,不知不觉地慢慢开启。
“有什么理由让你被这些痛苦所牵绊吗?"她相信他应该是身不由己的。
段默冷冷地嗤之以鼻,“命运跟我开这样恶劣的玩笑,我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你没有试图与命运据理力争吗?"
“哼!命运是不可理喻的。”
多么贴切的诠释啊!她心有戚戚焉。
“其实一个弃婴怎可能有选择的权利?"他忍不住地倾诉,“我很想怨恨遗弃我的父母,但我却发现心更冀盼的是看他们一眼,这样当我迷惘无助的时候,心中至少有个可以让我依靠的影像。”
温馥萱仿佛能够触模到他的脆弱,“原来咱们还有相似的地方。”
“哦?是吗?"
“不过,严格说起来,我还是算幸运的,毕竟我还和父母相处许多年,虽然那时间真的好短。”忆及她挚爱的爸妈,她又不禁泪盈眸眶。
“那我们勉强能算同病相怜。”
“同为命运捉弄的对象。”她联想到误坠时空的颜儿。“那么……当名杀手也是情非得已了?"
“我何尝愿意做名‘屠夫’呢?"他叹息,这一声含藏了浓浓的无奈,“本来我也可以平平凡凡地走完这辈子,但一切却在我被领养后颠覆了。”
“你的意思是,领养你的人将你训练成杀手?"温馥萱臆测地说道。
“很类似连续剧或者小说的情节吧!"他自我嘲讽地说,
“的确。”身为小说家,她是否该觉得愧疚呢?
“长久以来我都在等待报应。”他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这等泯灭人性的刽子手的下场,大概比下地狱还凄惨。“但它却迟迟未见踪迹。”
“假使没有那不是很好?"
“真的没有吗?"
“难道你担心它降临得愈晚,你的罪业会积得更深重?"她聪慧地洞悉他的隐忧。
“我确实是这么恐惧着。”他坦诚。
“那么我救你一命,根本就是鸡婆喽?"她扁着嘴唇。
“可以这么说。”.温馥萱愠意遽升地气鼓粉腮,“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顺手拿起桌上冰桶里的小冰块扔他。
段默纵声朗笑地伸手左挡右遮。
“你……你还笑得那么开心!"她索性抓一把丢一把地变成“散弹式”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