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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下空情许 第9页

作者:未稚

直到清楚地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连那盈盈的笑意也变得刺眼起来,郁漪池蓦地避开他的目光,冷哼着啐了句:“谁稀罕。”

师折夕没有回话,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池水出神。良久无言,似乎连虫鸣也吵躁不安起来。终是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个问题。”

“嗯?”

“辞颜宫种着千万种奇花异草,为何偏偏少了莲?”师折夕道出心中的疑惑。说也稀奇,偌大的辞颜宫内皆是雕花玉莲,却不曾看见一朵吐蕊绽香的真莲花。

郁漪池回眸看他,细细定看了一眼,然后眯着眼笑,“嗳,是因为……”她的手垂按在地上,支起身缓缓欺近了他。娇媚的女子妖精般地笑着,垂眸花颜一点点地凑近,直至温热的呼吸已完全袭进他的颈项,她才轻飘飘地咬着他的耳朵道:“会……醉呢……”

微薄的日晕泻落雾色韶华,斜影重叠似在温情旖旎,却不知有人早已心急如焚。

辞颜宫偏殿,照悦斯阁。

“琴姑娘不必如此焦虑,宫主马上便会来偏殿。”望着始终坐立不安的琴姗若,一丫忍不住安抚她道,“折夕公子也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方才还在忐忑踱步的琴姗若蓦地顿住,似乎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忽又一阵风走至一丫面前,“你告诉我,你们的宫主是否便是当日那位公子?”

一丫诚实地点头,“正是。”

第三章雾里看花(2)

“果然,唉——”琴姗若无力地坐了下来,捧着脸长长地叹了口气,“便是如此,我才更担心折夕啊。”她疲惫地揉揉额头,转而又斜睨了一丫一眼,“喂,丫头,你们的宫主很擅长使阴吧?”

一丫点头,忽又用力摇头,“不是啊,宫主无论阴阳明暗都很擅长的。”她明媚无邪地笑着,眼里也尽是歆羡,“所以一丫很崇拜宫主呢。”抬眼撞见琴姗若嗤之以鼻的神情后她又接着道:“嗯,对了,宫主也曾说过,折夕公子也很擅长使诈的。”

“啧,貌似不是好话呢。”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意料之外地介入了两人的谈话,而一听到那个声音,琴姗若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便立马跑出去相迎。

“折夕?”她欣喜地唤他,却在看见他身边的女子时滞住了声音,“你——”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可真无情呢。”郁漪池施施然走至琴姗若面前,眸光流转,一手却已揽过她的腰将她扣近身前,“还是说……”她的手指不安分地攀上她的颊,桃花般的媚眼直直望进了她的,“你只对男装的我念念不忘呢?嗯?”

琴姗若呆愣了半晌,忽然受惊般推开她,“你——你变——变——”她红着脸又气又羞,没有将那个词说下去。

“嗤,乡野村妇,大惊小敝。”郁漪池轻蔑地睨了她一眼,随即风情万种地撩拨了一下耳畔的青丝,朝里屋唤了声:“一丫。”

一丫便笑着迎了出来,“宫主有何吩咐?”

郁漪池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一丫便乖巧地走到她面前。只见郁漪池一个优雅的倾身,便在她粉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真乖。”郁漪池宠溺地模模她的头,多情凤眸有意无意地扫过身后,不等对方回神,便笑吟吟地牵着一丫离开了。

“她——她——”琴姗若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转眼望向身边的师折夕,只见他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神情,全然不理会她的震惊。

障眼法。一定是的!师折夕笃定地点头。郁漪池绝非这般哗众取宠的女子,方才那一瞬间,自己一定忽略了她藏在调情外表下的小动作……只是……那个细微到连他也来不及察觉的小动作,究竟是什么呢?

他自然不会知道,就在郁漪池揽过琴姗若腰际的那一瞬,她已顺手“取”走了她腰间的那只玉瓶。

苞我比耍阴?哼哼,再多修炼几年吧。

而这玉瓶之内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仅一粒小小的药丸,不料竟是——

“女子纯阴之血,糅合十二种花蜜炼成。”

簪栖轩,听竹丝丝,乱花迷眼,天光云影如诗画。郁漪池枕臂优雅地伏在竹香软榻上,手指捻着那颗红色的浅香凝,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竟将这种东西宝贝似的带在身上。”

“可是用来治病的?”一丫正熟练地为她绾起青丝,不禁困惑地眨眨眼。

郁漪池摇了摇头,笑意更深了一层,“那十二种花蜜裹为糖衣只为覆盖血的腥气,因而真正入药的只是女子纯阴之血。”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唇瓣,若有所思,“嗳,丫头你说,一个女子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究竟有何目的呢?”

一丫不明所以地摇头。

郁漪池重又笑得媚如桃花,“嗳,我也不知道呢。”她曲指一弹,那颗浅香凝便舞至半空,优雅的弧线坠落,复又被她接握在手心,“所以——”

手指稍微用力,那颗浅香凝便在手心碎裂开来。缓缓摊开掌心,任那暗红色的粉末随风逐散,蒸融着一缕缕的雾霰明烟。郁漪池眯眼笑得魅残,眸光流转,满树紫藤花枝皆乱颤起来,香得云雾沌沌。

随即便见她微勾食指,那搁在不远处药架上的药罐盖子便自行掀开,紧接着一颗模样与浅香凝分毫无异的药丸悠悠然飞了出来,稳稳落在玉瓶里。

“宫主?”一丫微微一愕。

却见郁漪池悠闲地阖上双眼,舒服地躺进软榻里,唇角微勾,“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倒要看看她能怎样应付。”

一丫看着她,似乎是犹疑了半晌,忍不住轻轻问了声:“会……死吗?”

羽睫微掀,郁漪池睁眼看她,嗤笑着一点她的额头,“不过是颗‘意神丹’,凝神顺气之用,吃不死人的。何况——”她的眼里沉淀着幽深幽深的流质,深不见底,“我可舍不得让她死啊……”

她辞颜宫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满腔热血又爱一惊一乍的大活人,轻易将她整死了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呢。

郁漪池这样算计着,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抚上颈项,猛然想起了什么,“一丫,快将我那‘嗜痕膏’拿来。”

一丫疑惑地“咦”了一声,抬眼望见她颈项上那几近褪色的牙印,明白了她的意思,“哦。”她跑去里屋将一只精致的银质小盒取了出来,手捧着递到郁漪池手上。

郁漪池接过那只银盒,起身走至铜镜前,将及膝的长发拢至左侧的颈项,露出了右侧颈项上浅浅的牙印。

“都已经这么淡了啊……”她叹息地笑着,揭开玉盒的盖子,指尖挑了些透明的膏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颈项的伤痕上。

灼热的痛楚嗜骨而来的瞬间她不由得微微皱眉,却在望见镜面里那瞬间鲜明的牙印时重又笑得妩媚动人,“这样便清楚了。”她的手指抚上那道伤痕,痛入骨子里的鲜红色牙印,恰若一大朵盛放的红莲,妖艳得扎眼。她一点一点细细地摩挲着,眼里盛着醉人的痴恋,“这样,便再不会忘了……”

站在身后的一丫垂下眼帘,担心地说:“宫主,一定是很痛的。”

郁漪池媚盈盈地笑了笑,神色却不免有些凄然,“留不住他的人,留住他给的痛也是好的。”她缱绻的眉眼里有着捉模不透的温软柔情,“七年了……果真,太久了啊……”

一丫重又伸手为她绾起长发,五指成梳,眼里有不安,更多的却是迷惘,“可是,宫主痛,一丫也会心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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