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我支持我姊的做法。”何梦虹附和帮腔。
“唉,我只是说一说而已啦!”汪母不便强求,掩饰道。
“汪大哥若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他可以发掘人生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像我以前也曾经很闭塞、孤僻,怪爸妈没把我照顾好,后来姊姊一再鼓励我,我也结交了不少真诚帮助我的同学,所以,我可以说比正常人还勇敢坚毅,只是有时会害羞点。”
何梦虹说出自己的体验,她算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残障人,自认不会被困境打倒。
“你们姊妹都很坚强,舜国和少晖应该汗颜当初对你所做的事。”汪母再度替儿子们向何梦蝶致歉。
“乾妈,那些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好吗?”
“好、好!以后我们只谈轻松愉快的事,只谈宝宝,让你安心的生下孩子。”
何梦虹忍不住道:“伯母,瞧您盼孙子盼得两眼都发亮了。”
汪母在何梦虹的调侃下,只有咧嘴一笑。
而何梦蝶唯一的希望是鲁少晖和汪舜国赶快回国来陪她,挺着渐渐凸起的肚子,每天开车上下班,她愈来愈感到驾驶座显得狭窄了。
她每两天必定和鲁少晖通电话,了解他身体状况及业务处理的情形。
今天,她照往常时间拨电话过去,可是,电话响了好久,正欲挂断重打,有人接了。
是个女的,叽哩呱啦讲了一大堆法国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就悄声挂了。
顿然无措的感觉笼罩着她,为什么鲁少晖没来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或是他忙得忘了时间?
接下来连续两天,她始终没找到鲁少晖,而接听电话的总是那个法国女人。
她开始着急了;是不是鲁少晖病倒、住院了?还是发生什么意外?
家中三个女人全都因这档子事心焦如焚,又无从联络,急得坐立不安。
“唉!这两个男人简直像小孩子,一出门就忘了家。”汪母抱怨着。
“嘿,他们会不会碰上热情的法国女郎,玩得乐不思蜀了?”何梦虹眨眼联想道。
“梦虹,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你姊姊的玩笑、说风凉话!”
“我晓得姊姊不会在意的,我肯定两位大哥不是那种人,才随便逗逗姊姊的。”
何梦蝶笑笑不作答,她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虽然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但那是鲁少晖对自己曾有的顾忌,如今他的身体趋弱,即使心有馀也力不足;再者,他在法国那么多年,都没沾染拈花惹草的习性,她相信他也不会在此时去风骚的。至於汪舜国更不用讲,他绝对不会、也无法去风流快活的。那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在没有预警之下,两个男人就消失无踪了呢?
“会不会被歹徒绑架了?他们这次拆夥,一定可拿回不少钱。还是和合夥人起了冲突,钱分不清?”何梦虹又联想到事情的可能性。
汪母与何梦蝶一听,似有可能,不禁心乱如麻,十分不安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汪母焦急道。
“梦虹只是假设,我想应该先求证再说。”
何梦蝶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思忖着。
她考虑半晌,决定透过毕哲宇在法国的画家朋友来查询这件事。
“嘿,这两个人都曾经跟我有过节,你居然跑来要我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哲宇,我拜托你!看在我们交情不恶的分上,帮个忙。”此时的何梦蝶不得不放段,低声哀求;尤其是她和他已无合作关系后,他是可以拒绝的。
毕哲宇低思片刻,眼光落在她身上注视良久。
何梦蝶警觉起来,他该不会打自己的主意吧?她都挺着大肚子了,还会让他有非分之想吗?自从严拒他的追求后,他一直以君子风度相待,难道他想乘人之危,对她有所冒犯?
他终於开口要求了。“好,我帮你查,但有一个条件……”
“哎,哲宇,什么条件都可以,就是不准动我的脑筋。”
她警告着。“哈,瞧你那么紧张!请人帮忙,总要付出点代价吧?”毕哲宇见她自我防护,狂笑道。
“你说,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月兑掉衣服,让我……”
“你……不安好心!”
“唉,我话还没讲完呀!我是说让我画几张你怀孕中的人体画,这对我来说是一项新的尝试。”
何梦蝶舒了一口气,她误将他当小人看了,原来他适才是用艺术眼光在审视她。
“我答应,但是你先帮我打听他们的消息。”
“好!一言为定。”於是,何梦蝶提供了鲁少晖在法国的地址与相关电话给毕哲宇。
三天后,毕哲宇给何梦蝶回覆消息是……鲁少晖与汪舜国已取回和合夥人的事业资金,两人转道前往澳洲去了,至於去向,他们并没有留下任何可联络的线索。何梦蝶极度失望,又有些不悦;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去那里做什么事也不通知一声,神秘兮兮地,难道他们又再从事什么秘密计画吗?何梦蝶狐疑着。
“姊,不管他们做什么,我想他们不敢再计算利用你了。”何梦虹宽慰她。
“你这丫头,怎么处处帮他们说情?至少他们不告诉我去处,就很不应该。”
“也许他们怕你担心,或怕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哼!笔作神秘。好吧!真是这样,我就不管他们死活了。”
“姊,其实你何其有幸有这两个男人对你一往情深,可是又何其不幸,他们都有着不同的遗憾,带给你一些痛苦。”
“放心!痛苦已经慢慢远离我了,人总是要经过痛苦才能成长、成熟。”
“嗯,希望你肚中的宝宝将来能带给你很多快乐。”何梦虹真心祝福姊姊。
何梦蝶满足地抚模着凸起的肚子道:“孩子的诞生,也是有痛苦和快乐的,但却是我心甘情愿去承受的。”
在澳洲,在医院的病房中,鲁少晖已是奄奄一息的人了。他的容貌枯萎,几乎无肉的皮囊似乎只等待死神的召唤,即使点滴不断注入他的身躯,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陪侍在床边的汪舜国,心情沈重又悲痛。
“你若不来澳洲,或许还可以保留体力,活久一点。你又何苦逼着我来这里?反而害了你!”
“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不要后悔,更何况你也恢复正常了,你应该……高兴……才对。”鲁少晖讲话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
“我想把妈和梦蝶带来跟你见面。”
“不要!我不要……她们……见到我……难看的……样子。”
“可是我们一直没和她们联络,她们一定会担心死了。”汪舜国忧心道。
“当初……你出走时……她们也……都过得很……好,她们都……是坚强的……女性,放心吧!”
“唉!你本来可以再回台湾和梦蝶相处一段时日的。”汪舜国见好友如此受病痛的折磨,感叹道。
“医生告诉……我,大概能……活到今年……的十二月,现在就是了,我不愿……选择在台湾……死亡,梦蝶会……难过,不见面……总是减少……伤痛,我死……之后,你把我……火化送……回台湾,让我的骨灰陪伴着你们。”
“唉,我有你这样知心相交又肯为别人着想的朋友,真不枉此生了。”
“唉!如果今天我……安然无恙……你休想得……到梦蝶。现在,我只希望……听听……梦蝶的……声音,让我死得……更无憾。”
汪舜国当然从命,他把他抱上轮椅,挂好点滴瓶,推他出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