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故事!”她回头告诉他。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今贺祺远傻住,猛然才想起,桑榆接的话是前面未完成的问答。
“很多方式可以写……不一定非得写电视剧不可。”贺祺远艰难地解释,他真正的意思想告诉她她实在不适合这份工作。
桑榆幽怨地看他一眼,这份眼光,揉合了女人的愁和怨。贺祺远一颗心绷得死紧,却就是这种眼光,让他无法自拔、紧紧跟随。
她没有回答他,或者不曾当他存在,自顾自往前走去。
贺祺远一发愣后,又紧跟她的脚步。
在她的面前,贺祺远永不谈男性自尊这件事。
他们走进一处小鲍园,这回桑榆比较优待他,让他与她并肩而行。
午后的阳光炎热难当,每一道光线都像要烧融贺祺远。
尤其贺祺远那似运动家的高大体格,汗腺也比常人发达得很。不一会儿,他已满身大汗,像浸在盐水裹,身上那一整套纯丝的衬衫老早湿透。
他偷瞄桑榆一眼,这小女人跟本没有汗腺,只见她优雅闲适,好像那火热的太阳只是幅图画。
是阳光照眯了他的眼,他的眼睛一直滞留在她姣美清秀的脸上,他发现她的睫毛好长,长得盖住了她那双似水温柔的眼眸,又发现她的眼睛好大,大得居然能忽视他的存在……就像此时,她心不在焉,似在想些什么……他的热汗直流,流进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唇,他全身难受得不得了,而她却安静得如一湖死水……现在的他,只想逃开可怕的烈阳,他宁愿在他的冷气健身房,做一百个伏地挺身,而她却还是一语不发。
宁静似死寂。该有个人打破这份可怕,让他停止又汨汨流出的汗珠,然而现场只有两个人,如果她不愿说话,只有让他自解将被汗水淹死的危机。
“嫁给我!”
他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声音,骇然变色。
大概他被热昏了,所以把此地当成罗曼蒂克的法国餐厅太阳是他叩的烛火,汗水是他们的醇酒,而那一些风吹树摇是他们的飨宴……他看见她回眸一笑,她确实也听见他的声音。
“不要!”
幸好不是“休想”,他安慰自己。
“为什么?”
“婚姻需要爱情。”她告诉他。
“我爱你。”
“我不爱你。”
这种对白真会气死人,一个是掏心男人的求婚,一个是冷面杀手的判决,同样把他的心撕成两半。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两人似乎忘了之前的对白,就当成是演员对戏的台词,反正这场戏在贺祺远身上,不知重演了多少次,而他的面皮,也被她磨练得相当坚强。
忽然,桑榆深深叹了口气,叹得贺棋远的毛细孔硬是缩了起来。
“我只想写故事。”
这句话她说过了。
而她再提起,表示这句话她的意义颇深,深得让她叹气,让他心悸,贺祺还立刻竖耳凝听。
“小时候,电视是我的唯一伴侣,我没有兄弟姊妹,只有它能够勾起我的喜忧。我真的很喜欢看故事,很多很多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虽然它传述的不一定是正确,却给我一份执着的爱……”
她停一下,才发现他满头大汗。
烈阳毫不容情,直射他们头顶,贺祺远一头浓密的黑发,顿时变成黑色的水柱,一滴滴顺发丝流下,桑榆轻笑一声,他则已头昏脑胀。
贺祺远别无他求,只希望她说话的速度能快一点,而她却慢条斯理继续说下去。
“有一些人,他们很简单,生活也很容易,他们不需要知道很深的哲学道理,不懂怪力乱神的现象,他们只求在他们小小的空间,营造一份美感,这样就够了贺祺远几乎跳起来,不是因为她话中的深奥意味,而是他热得头顶快冒烟、口
腔快爆裂,而她又停下来……她看他一眼,这一眼太美太柔,使他能再度忍受太阳的煎熬。
“你热吗?”她轻问。
贺祺远嘘了一口气,她总算发现他很热了。
“我很渴。”他粗哑地说。
她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他头昏地看她,阳光下的她,美得像诗、像画、像一流碧绿清澈的溪水,就是不像她……她纤柔的脸庞,像加了柔光镜头……她娇女敕红粉的嘴唇,似涂上蜜汁……她小碎花的圆裙,在他面前飞舞……她,离他越来越远……他猛然一惊,她走了。
这一吓非同小可,他慌张站起,却见她又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两灌饮料。
“喝吧!”她递给他。
他心跳气喘接过来,胡乱打开那冰凉透底的饮料,一口灌入喉咙,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你不看看喝的是什么?”她笑着说。
难道她让他喝的是致命的硫酸?即使拒绝他的求婚,也不必这么狠吧!于是他怀疑地低头看,还好是时下年轻人爱喝的红茶饮料。
“红茶,很便宜却很实在。”她告诉他,他不明白。
“就像我一样,不需要深奥的哲学理论,只求一份安静自在的生活。”
“那你更不该走这行。”
她摇头,眉际点上几许哀愁。
“我太喜欢故事,我希望那些和我一样,不求艰涩人情事理的人,能独享自己天空的乐趣,但随故事之喜而言、情境之忧而忧,如此简单容易的过一生。”
她像在念诗,他也随之荡漾……“或者是我该离开的时候到了。”
这句话今他惊恐悸怖、胆战魂飞,霎时全乱了阵脚……“你要去哪裹?”他失声叫道。
她垂眉低首,他望不见它的表情。
“找一个安静和自在的地方。”
忽然,他心疼得厉害,那垂在她肩际的发丝,每一丝鄱在勾他的魂,每一波鄱在摄他的魄,直到他魂飞魄散为止……他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她!直到她懂得他的心疼,直到她心疼他的魂魄为止。
冉不迟疑,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她有些惊讶。
“嫁给我!”他的声音如他的手劲,不再退让。
她抬起头,眼睫颤动,他肯定这次不会失败……他还是错了,错在他大有自信。
他望见她眼底有笑,笑他的痴狂,胜过他的真心,她不留情地抽回她的手。
“不要!”她再说一次。
“为什么?”他再问一坎,语调却异常尖锐起来。
他要明白,她到底要伤他几次?
“贺祺远,你不是我要的男人!”
难不成你要的是女人,他几乎要尖叫起来,若不是男人风度的矜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这种结果不只一次,他的忍耐心也能热而生巧,虽然每一次都今他寒心却又不能死心。
“你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一阵沉默,眼光飘得老远,贺祺还没有追问,因为这时,他需要训练耐心,训练到足以说服她为止。
好不容易她才开口。
“一个会让我心疼的男人,给我一个踏实的家,让我辛勤忙碌地照顾他,没有空想其他。”
这就是她的择偶条件?未免太过简单……他气极败坏地想,这种条件只有三十余岁、嫁不出去的老处女,才开得出来。
一个会议女人心疼的男人,岂不就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
一个踏实的家,是否意味她要一楼的房子?
桑褕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她所谓想住的房子一定不是指城市的高楼住宅,而是想到乡间找一个穷酸的男人,住一户脚踏泥土的家!
必于让她辛勤忙碌照顾他这一点,就更悲惨了,贺祺远坏心地想那个男人若不是个瞎子,就是瘸子,因为只有身体残疾的男人,才会让他的女人,辛勤不休的照顾他,当然就没有空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