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他宁可她发小脾气、跟他抱怨、冷战……任何七情六欲的表现都好,甚至是伤心掉泪也罢!最厌恶女人哭泣的耿曙天如此绝望地想。
他要的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旁的真晨,而不是一个失去魂魄、封闭自我的木头人儿。
难道这一切已无可挽回了吗?耿曙天痛苦的想:甚至连明秋登门明枪暗箭的言语刺激都无法让真晨动容有所反应。
他知道明秋今天又来“探望”真晨了,也知道明秋以往怂恿学长们送花追求真晨的小伎俩,这是证信社的口头报告,明秋对真晨的敌意他全看在眼底,这两、三年轻来真晨吃了许多暗亏,也承受不少考验;他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出言制止明秋,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魔障与猜忌。
他不信任真晨的“真”,近乎逆来顺受的温柔,不曾抱怨任何不公的善良、完美,在令他怀疑,她担心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伪装的假象。
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没有亲人的束缚,真晨便毫无眷恋地挣月兑这座用金钱、物质所堆砌而成的豪华笼牢。
她伤了他的自尊,令他老羞成怒决意不惜任何代价要这回逃离他身旁的真晨……可是,忆起了他所得到的日记,耿曙天的心为之翻腾,他何尝没有伤了她的心?!举起酒杯大口咽下浓烈酒液,耿曙天满脸阴暗地瞥见真晨因他放下酒杯的声响而为之一瑟,低垂的肩膀有丝僵硬。
她在害怕。这个认知令他心头泛起一阵凉意。
没有衰老的祖父与脆弱的幼弟为绊累,了然一身的真晨再也没有任何牵挂,那五年的卖身契只是一个薄薄的藉口,使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拘禁她,表面上看来,他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然而实际上呢?
在她噤若寒蝉,像只被主人虐待的小动物般害怕他的时候,他赢得了什么?
一个日渐凋萎毫无生气的美丽玩物?一个畏他如虎不得不百依百顺的真晨……
天!他该怎么做才能唤回她的魂魄?
雹曙天想了又想,一个略嫌卑鄙的想法蓦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
好烦、好闷……
真晨极不舒服地蜷缩在床上,放弃和耿曙天斗气之后,她几乎封闭了所有情绪,不去思考也不去抗争。
偶尔在独乎的时候,她会默默地计算日子,静静等候,把命运交给上天去安排吧!如果天可怜见,顺遂她的心意……
“我……我跟你说过了!小姐人不舒服……”模糊的争执声由半掩的门启传人,试图阻挡何明秋的梅姊和她在门外争论。
“我来探病不成吗?”何明秋怒斥下人,“下去!”
探病?众人敢怒不敢言,这女人根本是来“落井下石”!
躺卧在床上的真晨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情绪苦涩而凄凉。
“打狗也得看主人”呵!如果不是“他”有意无意地纵容何明秋对她的言语欺凌,谅必她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拜访”。
聪明如他,难道不晓得何明秋打击她的所作所为吗?真晨恹然想道。
要是他肯多费点心思庇护她,她也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地忍耐、退让……
这笔烂帐该和谁算?
“真晨?哎!你怎么了?”推门而人的何明秋假惺惺地惊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不叫医生来看看呢?”
她微微扯动唇际,勉强地打了个招呼:“明秋姊……”
数落了耿家人绝情寡义不顾真晨死活,说了些表面上安慰其实是打击真晨的场面话之后,何明秋“兔死狐悲”地问:“你对自己将来有什么打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真晨一语不发。
看见她一副海棠春睡乍醒的慵懒娇态,何明秋妒恨不已,她睡在他的床上,雪白的颈项上还留着吻痕……
突如其来的不好预感窜入了何明秋心底,她尖锐质问真晨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真展迅速抬头瞪大双眼惊骇地望着她,黑黝黝的双瞳中闪过了错综复杂的各种情绪。
“该死了!”何明秋月兑口而出,“不!我是说!糟透了!”
怎么会这样?不晓得团中曲折的何明秋懊恼不迭地想:前几年这小丫头片子都没有怀孕呀!怎么这次这么快就有了?现在的曙天还能一本初衷坚决不要孩子吗?还有耿妈妈那一关……天哪!
屈指一算,真晨喃喃低语道,她的月事已经晚了半个月
不待何明秋想出办法,神色这变的真晨开始歇斯底里哭闹,她双手捂住耳朵尖叫,“不!我不要!”
她的哭声惊动了所有佣人,群聚在主卧室门口殷切探问,众目所视的情形是何小姐又再度欺负年轻单纯的真晨
梨花带雨的真晨泣不成声,跪卧在床上不断哭喊“他会很生气,很生气……”
众人皆以谴责的目光瞪着何明秋看,心底一致当她是“罪魁祸首”。
“这……这不干我的事!”心虚的何明秋皱着眉抽出被真晨抓疼了的手腕,惶然地逃离众人的视线。
一直温驯柔顺的真晨不知为何产生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令众人束手无策。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掉算了!”她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
“小姐……小姐……别听那女人胡说!”众人七嘴八舌安慰她,“你冷静一点,别说气话……”
神情狂乱的真晨又哭又笑,‘小姐?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一个被他花钱买下的玩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对不对?”
大伙儿哑口无言。
“小姐……别这样说……”梅姊好言相求,“那女人巴不得天下大乱,你别中计称了她的意……”
缓缓止哭的真晨目光呆滞地越过众人,以一种令人心慌的冷静嘶哑说道:“出去全部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当所有人鱼贯步出房门后,身后的门扉“卡答!”一声上了锁。
不妙的预感令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有人颤声问出了大伙儿心头共通的疑问:“会不会出事了?”
“报警!”“不行啦!”“打电话给老板!”宽敞的宅邻里一阵人仰马翻……
☆☆☆
经过层层通报,求救的电话好不容易才转到耿曙天手中,语无伦次的佣人将事态渲染得更加严重,并且狠狠地告了何明秋一状。
“都是那女人的错啦!她三天两头就来欺负真晨小姐,呜……要是小姐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全是她害的!”
心胆俱裂的耿曙天一路狂飙回家,以他的车速能平安抵达简直可以算是奇迹。
老天爷!求求您!不要让我失去她!他在心中呐喊。
懊死的!他纵容何明秋去刺激真晨,为的是想拉回她的心魂,而不是逼迫她自尽!
紧急刹车后,他拔足狂奔以最敏捷的速度跃上楼梯,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真晨!他狂吼出声。
偌大的主卧室里空无一人。
浴室!
哗喇水声使他心惊目眩,浮上眼际的是真晨割腕自杀血流满地的惊怵幻觉。不!不会发生这种事!发了狂的他猛然撞开了浴室的门……
氨钛水雾中是湿淋淋蜷缩成一团的娇小人影,以及散落一地的刮胡刀片。
“真晨……”耿曙天的声调粗嘎不稳。
他攫住了她的双腕审视,又抬起了她的下巴端详,释然地发现她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不要碰我……”发出微弱啜泣的真晨低垂着头更缩进角落里。
“发生了什么事?”心底隐约有数的他追问道。
脸色惨白的真晨微启双唇嗫嚅欲语,犹噙泪光的双眸中饱含恐惧与绝望,“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