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是我离开他,他受了很大伤害,去了日本多年,最近我们重逢。你知道,男人无法忘记一个曾经令他受伤至深的女人——”
沈鱼沉默。
“我也想不到经过了许多事情,我们终于又走在一起。”胡小蝶说。
沈鱼觉得这个女人真厉害,本来是她做了她和翁信良之间的第三者,现在她却说成她和翁信良之间只是曾经分开一段日子,他们现在复合了,沈鱼才是第三者、局外人。她不过是胡小蝶和翁信良之间的过客。
“我知道你跟翁信良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日子,他也这样说。”胡小蝶说。
“他说的?”
“是啊。”胡小蝶说,“他是一个好男人,他不想伤害你。”
“这也是他说的?”沈鱼悻悻然。
“他不擅于说离别,所以他没有跟你说清楚便走了,他现在在我家里。”
“他不擅于说离别!”沈鱼冷笑,难道一句不擅于说离别,便可以一走了之?
沈鱼故作潇洒地说:“道别是不必要的。”
“你恨我吗?”胡小蝶问沈鱼。
“我为什么要恨你?”沈鱼反问。要恨,她只恨翁信良一个人。
“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真羡慕你。没有他,我活不下去。”胡小蝶楚楚可怜地说。
沈鱼突然明白了翁信良为什么选择了胡小蝶,因为她软弱、温柔、需要保护,而她自己,看来太坚强了,翁信良以为她可以承受得住伤痛。坚强的女人往往是情场败将。
“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沈鱼问。
“什么事?”
“你们重逢之后第一次约会是谁提出的?”
“他。”胡小蝶说。
沈鱼死心了,站起来:“我有事要先走。”
“嗨,咕咕吃哪种狗粮?咕咕很可爱。”胡小蝶说:“我怕它吃不惯新的狗粮。”
“就让它尝试新品味吧,旧的那种它也许一直都不喜欢。”沈鱼有感而发。
“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它本来就不是我的。”沈鱼说,她突然想到这句话可能有另一重意思,更正说:“我是说咕咕。”
“我明白。”胡小蝶说。
“再见。”
“沈鱼——”胡小蝶叫住她。
沈鱼回头。
“谢谢你。”胡小蝶说。
沈鱼失笑:“不用多谢我,不是我把他送给你的。”
胡小蝶目送沈鱼离开,她拿着香烟的手轻微颤抖,她从来就没有跟另一个女人谈判的经验,她幸运地遇到一个很善良的女人,沈鱼相信了她的谎言。为了得到翁信良,她不择手段,上天会怜悯她,因为她是出于爱。
沈鱼在计程车里饮泣,她从来没有跟另一个女人谈判的经验,强弱悬殊,她输了。是翁信良主动跟胡小蝶来往,他不是被逼而是主动背叛她。她恨自己当天为什么主动爱上这个男人,她只是用他来过渡悲痛的日子。
胡小蝶用新的狗粮喂咕咕,咕咕好像提不起兴趣去吃。它挂念它的女主人。
翁信良回来了,看到放在桌上的新狗粮,跟胡小蝶说:“它不吃这一种。”
翁信良拿出两罐另一只牌子的狗粮。
“哦,原来是这个牌子,我以后知道了。”
“你猜我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翁信良摇头。
“我出去替你买日用品。”胡小蝶指指地上十多个购物袋,“替你买内衣、牙刷这些日用品的感觉原来是很幸福的,我从前怎么体会不到?”
胡小蝶扑在翁信良怀里说:“不要离开我。”
她说来楚楚可怜,声线微弱却好像有千斤力,足以融化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马乐凌晨接到沈鱼的电话。
“你来我家,你快点来。”沈鱼在电话里说。
马乐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赶去,沈鱼来开门,马乐进屋后吓了一跳,厅里总共有十头几个月大的松狮狗,正在喝牛女乃。
“你搞什么鬼?”
“我把积蓄全拿去买狗,一头六千块,总共六万块。”沈鱼忙碌地替它们抹嘴。
“咕咕呢?”
“还了给翁信良。”沈鱼说。
马乐蹲下来,问:“你见过翁信良?”
沈鱼摇头:“我把咕咕放在他门口就跑了,我害怕看见他。”
“你买那么多条狗干什么?它们长大之后,会挤不进这间屋。”马乐说。
“你为什么不骂我,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买狗?”沈鱼问马乐。
“只要你觉得快乐。”
“谢谢你。”沈鱼含泪说,“我今天见过胡小蝶。”
“她怎么说?”
“总之我出局了。马乐,可不可以借钱给我?我想去法国探缇缇。我用四只小松狮做抵押。”
“不行。”马乐说:“我要十只做抵押。”
“好。”沈鱼说。
“你不回来的话,我会将它们统统毁灭。”马乐说。
“谢谢你。”沈鱼含泪说,“我会回来的。”
“你最好回来。”
“还有一件事拜托你。”沈鱼把鸟笼拿下来,“这只相思,请你替我还给翁信良。”
五天之后,马乐送沈鱼到机场。
“你不用急着回来。”马乐说:“我暂时还不会杀死你那十只小宝贝,但你回来时,要比现在快乐。”
沈鱼拥抱着马乐。
“这一次轮到你抱着我了。”
“是的,是我抱你。”沈鱼说。
沈鱼在直飞巴黎的航机上饮泣,缇缇怀着幸福的心情在空难中死去,也是坐这一条航线,她们会不会有相同的命运。沈鱼突然希望发生空难,她也死在这条航道上,如果是这样的话,翁信良大概会怀念她。可惜事与愿违,她安全到达巴黎。她不想回去了。她没有告诉马乐,她已经辞去海洋公园的工作。要是她想留在巴黎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缇缇父母经营的中国餐馆一定愿意收容她当个女侍之类。
一个月过去了,沈鱼还没有回来,而其中一只小松狮病了,病菌传染给其余九只。马乐抱着它们去找翁信良。
“你买了这么多条狗?”翁信良吃惊。
“这些狗全是沈鱼的。”马乐说。
“哦。”翁信良点头,“你们在一起?”
“她去了巴黎。”马乐说,“我只是代她照顾这些狗,她说过会回来的。”
翁信良心里有点难过。
这个时候,胡小蝶进来。
“马乐,这么巧?”
“我的狗病了。”
“哗!你一个人养这么多条狗?”
“寂寞嘛。”马乐说。
“我买了菜,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你真幸福!”马乐跟翁信良说。
翁信良知道马乐是有心揶揄他。
“来吃饭吧。”翁信良说,他有心讲和。
“好。”马乐明白翁信良的意思,毕竟他们是好朋友,为一个女人,而且是朋友的女人而翻脸,未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我得先把这十头小宝贝送回家安顿。”马乐说。
“我们在家等你,这是我的地址。”翁信良把地址写给他,“七时正,行吗?”
“行。”马乐说。
“七时正见面。”胡小蝶说。
翁信良帮忙把松狮犬抱上马乐的车。
“沈鱼有找你吗?”翁信良问马乐。
马乐摇头:“她不会想起我的。”
“她在巴黎干什么?”翁信良问。
“我也不知道,你跟胡小蝶怎样?”
“我不可以再辜负一个女人。”翁信良说。
“你也只是辜负过一个女人。”马乐上车:“七时见。”
胡小蝶走出来,问翁信良:“你和马乐是不是有过争执?”
“为什么这样说?”
“你们两个从前好像不会这样客气的,是不是因为沈鱼?”
翁信良给胡小蝶一语道破,无言以对。
“马乐总是爱上你身边的女人。”胡小蝶笑着说。
“胡说。”
“希望我是胡说吧!”
马乐把十只小松狮带回家里,逐一喂它们吃药,没想过自己竟做了它们的奴隶。他唯有把它们当做沈鱼的全部积蓄来对待,这样的话,他会很乐意承担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