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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Acup的女人 第17页

作者:张小娴

“这是我的名片,你明天来找我。”我跟郭笋说。

第二天下午,郭笋果然来到内衣店,我在试身室内看到她的身体。

冰笋的体型并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糟,她的皮肤光滑雪白,在这个年纪,算是难得的了。她用三十六B,是下垂,不过不至于垂到腰部,大概是胃部吧。

“我以前是用三十六A的。”郭笋说。

从A变B,原来也不是好事,三十六A的徐玉,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三十六B?

腰的问题很容易解决,只要用腰封便可以收窄三寸。

我发现郭笋最大的问题是肚皮松弛及有很多皱纹,那块松弛的肚皮随着它主人转左便转左,转右便转右。它主人俯下时,它也俯下。

“如果可以,我真想割走这块肚皮。”郭笋悻悻然说。

我叫郭笋试穿一套新的胸围、腰封和短束裤,我出尽力才将腰封的扣子全扣上。

“这是束得最厉害的一套,可以选择出席重要场合,或要穿紧身衣时才穿在里面,平时可以穿一些不太紧的。”我说。

冰笋端详镜中的自己,现在的她,拥有三十六、二十七、三十六的身段,全身的肌肉都藏在内衣里。

“真是神奇!”郭笋望着镜中叹息,“为什么可以这样?”

“全是铁线和橡筋的功劳。”我说。

“橡筋和铁线真是伟大发明!”郭笋赞叹。

“原来一个好身材的女人是由许多钢线造成的!”郭笋一边付钱一边说。

“我等你的好消息。”我说。

这天是最后一课的时装设计课,这一课之后,这个课程便结束。班上十几位同学早就约好今天晚上请陈定粱吃饭,并且一起狂欢。

晚饭之后,我们到湾仔一间的士高消遣。有人起哄要陈定粱唱歌。

“我只会唱《Iwillwaitforyou》。”陈定粱嬉皮笑脸对着我说。

“歌谱里没有这首歌。”我说。

“那我们去跳舞,赏面吗?”他跟我说。

我们一起走到舞池,陈定粱不大懂得跳舞,只懂得摇摆身体。

“你很少跳舞吧?”我问他。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舞池中央才放手。

“同月同日生的人会有机会做情侣吗?”他问我。

我明白陈定粱的意思。如果没有唐文森,或许我会给陈定粱一个机会,我不想辜负森。如果我和森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辜负对方,让森辜负我好了。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也不一定做得成情侣,大部分的情侣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说。

“只是他们很少机会遇上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罢了。两个人同月同日生的机会率是十三万三千二百二十五分之一。”陈定粱说。

“那我们真是有缘!”我说,“但愿不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陈定粱给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过替宇无过设计新书封面的,他回来了。”我转换一个话题。

“是吗?你叫他随时找我。”陈定粱说。

“我的新衣呢?什么时候做好?”我问他。

“还没有开始,我说过不要催促我。”

我突然转换话题,他好象有点意兴阑珊。他没有向我示爱,我总不成告诉他我有男朋友吧。森的身分特殊,我不想提及他,我有一种很奇怪的坦心,我害怕有人认识森的家人或森的太太或家人,于是他们辗转知道我和森的事。虽然这个机会很渺茫,我还是不想让它发生。

陈定粱拉了班上另外两个女孩子跳舞,他跟她们玩得很开心,他好象故意要我妒忌似的,可惜我并不妒忌,明知他不喜欢他们,我为什么要妒忌?

离开的士高时,陈定粱依然和那两个女孩子讲得兴高采烈,有人提议去吃宵夜。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不去了。”我说。

“我也不去。”陈定粱情深款款地望着我。

我突然很害怕,看到一辆的士驶来,我跟大伙儿说:“的士来了,再见。”

我跳上的士,不敢回头望陈定粱。

差不多每一次下课之后,我也是坐陈定粱的顺风车回家,刚才他不去吃宵夜,可能也是想送我回家,我突然跳上一辆的士,他一定很错愕,而且知道我在逃避他。

下车后,我匆匆跑回家里,仿佛回到家里才觉得安全。我想打电话给森,告诉他,有一个人喜欢我,并打算追求我,而我很害怕。可是,这天晚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自己家里,睡在另一个女人身旁。

我开始明白,不忠的人是可怜的,他们不是故意不忠,他们是害怕寂寞。要很多很多的爱才可以令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忠贞。若我没有这许多爱,我一定忍受不了寂寞。

第二天早上,森打电话给我,我没有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喜欢我经常坐一个男人的顺风车回家,而且这个男人还向我示爱。

十月的头一个周三晚上,森买了大闸蟹来。

“我不会弄大闸蟹。”我说。

“谁叫你弄?我来弄给你吃,你什么也不用做。”

他兴致勃勃地走进厨房洗大闸蟹。

“慢着——”我说。

“什么事?”

“要先穿上围裙。”

我拿出一条红色镶花边的女装围裙给他,是入伙前买的,我只穿过几次。

“这条围裙不大适合我吧?”他不肯穿。

“怕什么?我要你穿。”我强迫他穿上围裙。

森穿上围裙的样子很滑稽,我忍不住大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围裙,穿上围裙的森,才好象真真正正属于这个家。

“你今天晚上不要月兑下围裙。”我拥着他说。

“不准月兑下围裙?我这样子很不自然。”

“我喜欢你这样。”我撒野。

大闸蟹蒸好了,森小心翼翼地为我打开蟹盖,金黄色的蟹黄满溢。

“我替你挑出蟹腮,这个部分很肮脏,不能吃的。”森挑出一副蟹腮扔掉。

吃完了蟹黄,剩下爪和脚,我不喜欢吃。

“为什么不吃?”他问我。

“麻烦嘛!”我说。

森拿起一支吃蟹脚用的幼叉仔细地为我挑出每一只蟹脚里的肉。他专心一意地挑蟹肉给我吃,却忘了自己的那一只蟹已经凉了。我看得很心酸。

“你不要对我这样好。”我说。

森猛然抬头,看到我眼里有泪,用手背轻轻为我拭去眼泪,说:“别说傻话,蟹凉了,快吃。”

“这是你第一次煮东西给我吃。”我说。

“我就只会弄大闸蟹。”

“你为什么要选择今天晚上煮东西给我吃?”

他失笑:“今天下午经过国货公司,看到大闸蟹很肥美,便买来一起吃,没有特别原因,你又怀疑什么?”

“还有一个月,我就三十岁了。”我呜咽。

当我只有十六岁的时候,我以为三十岁是很遥远的事,然而,三十岁却来得那么顺理成章,迫近眉睫。一个女人到了三十岁,是否该为自己打算一下呢?我却看不到我和森的将来。

“你说过到了三十岁就会离开我。”他说。

“不如你离开我吧。”我凄然说。

“我办不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讨厌你!”我骂他。

“你为什么讨厌我?”

“谁叫我舍不得离开你?你会累死我的,有一天,你不要我,我就会变成一个又老又胖又没有人要的女人。”

“你的身材仍然很好,三十岁还可以保持这种身材是很了不起的。”森抱着我说。

我给他气得啼笑皆非:“是不是我的身材走下坡之后,你便不再要我?”

“当你的身材走下坡,我也已经变成一个秃头的胖老头了。”

“但愿如此。”我倒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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