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低头想了一下,走回同伴那里经过一番商议,终于走了回来,“明白了。
我们只好暂时相信你。皇子妃最终将交代给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到那时……”
“放心。”蝶羽敛眉,“我没兴趣跟著你们那个软弱无能的少主。”
费文一瞪眼,却又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身走回同伴身边。
短暂陷入深睡,听见费文的声音时,潋滟还是醒了过来。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还不如心中的压力,可是听完费文和蝶羽的对话,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蝶羽回头看著她的神情平静淡然,“抱歉了,你好像还不能走。”
潋滟摇头,“我不懂……”
你不懂吗?那就不要懂吧。蝶羽看著她,突地笑了,“他们还想拿你当护身符吧……雪契为了你——月复中的小孩,怎样也会追来;可是也怎样都不敢伤害他们的。这么说的话,雪契等于是在保护他们一样,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你走。”
不断地强调雪契只要潋滟月复中块肉是她最后的坏心眼;蝶羽别过脸去暗暗地嘲弄著自己,“放心吧,即使我已经背叛雪契,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潋滟垂下头去,孩子正在她体内翻转——宛如正在颤抖、在哭泣……不要怕,不要怕,宝宝。妈妈不是纤弱的贵族公主,是珍珠海之民;海民的妇人即使怀孕依然在田里工作,纵然大月复便便也不畏风雨。你一定能平安出生……妈妈一定要让你平安出生!
咬紧牙关,潋滟抬眼,声音平静:“谢谢你,蝶羽。不过,既然他们无论如何不放我走,能不能请他们听我的请求?我需要柔软的毯子减轻车身震动,如果我在半途流产或是孩子提早出生,对他们也是麻烦吧?”
蝶羽讶然注视著她,半晌不发一语便掀开车蓬将费文叫来转答了潋滟的要求。
费文似乎也相当惊讶于潋滟的冷静,很快地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衣及他们所携带的软毡全交给了潋滟。那个少年也醒了,睡眠似乎让他冷静许多,跟著费文走过来,看到蝶羽时还有点畏缩,可是有费文等人在身边,他胆子大多了。看著车内静静折叠软毡好将之铺在身下的潋滟,他嗫嚅著不知要说什么。
潋滟反而先看见了他,对他温柔地笑了笑,“就是你吗?”
少年看著她的笑容,低下头去,“是……谢谢你的毯子。对……对不起。因为我刚刚真的太害怕了……”
“没关系。”潋滟柔和地:“只是等一下驾车能不能请你缓一些呢?”
“嗯,我会注意的。”少年还是没有抬头,用眼睛瞄了她一眼,他有点急促地:“我……我叫伦儿……皇子妃。”
“伦儿?”潋滟轻轻点头,“我叫潋滟。”
少年抬起头来,因著她的温柔而展露笑颜,绕到车头直接跳上车子,接近潋滟的身边,“你快要生宝宝了?”
“是的……”
“我……我本来也有个弟弟……才刚出生不久……就被那个战鬼杀掉了……”
伦儿说著失声哭泣:“好可怕,好可怕啊……”
潋滟心痛地看著他,那个战鬼是她的丈夫,而肚里怀的是他的小孩;她忍不住将少年揽进怀中轻轻地安抚著他——雪契,你怎能如此?既然你这么在意我月复中的孩子,你又怎能狠心下手伤害其他的小孩呢?
蝶羽倚在马车边无言地凝视著这一幕,莫明的怆然悄悄填塞了胸腔。
***
将暝国的地图展开,雪契默默研究著,一语不发。卫廷的确如愿跟来了,可是雪契却只是从皇宫走到他在皇都的府邸去而已;府邸里已经聚集了所有押解迪萨少主前来皇都的士兵共二十人,正静静等著皇太子的命令。
卫廷在一旁只能干著急,想要提供什么意见,马上就被雪契驳回并附加一句﹃安静﹄;几次之后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要是蝶羽在的话就好了,至少可以帮点忙。”
雪契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卫廷立刻捂住嘴。不过这句话似乎也刺激了雪契开口:“潋滟怀孕七个月,是很大的赘负。他们没道理掳著潋滟不放……”
“掳著潋滟不放你就不敢动手,就算很麻烦大概也宁可带著她吧。”
雪契轻哼一声,负手绕著桌子缓缓踱步;卫廷站在门边看著他:“雪契啊……承认你投鼠忌器又不丢脸。”
“你闭嘴吧。”雪契站定,没好气地丢了一句话来;再次将目光放在地图上面,“他们能去的只有迪萨旧地。只有那里的人民会藏匿他们、保护他们……但是走陆路距离太远,带著潋滟将使速度减缓,增加危险性。走海路嘛……”
“港口都被你下令封锁,他们要怎么走?”
看了卫廷一眼,充满不耐:“行船不一定要港口;他们的人数最多八个,小船足以承载,只要有人接应,哪里都能下水。就算派再多的士兵也不可能封锁往整个海岸线,要逃离不是没有机会。”
卫廷的眉头拧在一起,看著表弟肃然的神情,“说这种丧气话……难道你没把握救回潋滟?”
“……一旦出了海,我就无能为力。”雪契静静地回答:“暝国的海军还在整备训练,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场。但是……”他伸出食指在地图上画出范围,“他们能去的地方也不多,由皇都起算,距离最近的海岸,也不过就这一带。带著潋滟再赶也走不快,我们可以先到那里布署完善,守株待兔。”
卫廷盯著雪契看,一脸狐疑:“有这么容易吗?那你脸色干嘛这么难看?”
“……敌方有蝶羽在。她太了解我的行事,也许会给他们其他的指点。”雪契轻声低语:“虽然这还是未知数……再者,即使一切如我预料,还是有二成的可能会让他们月兑逃。一旦稍有差错,我们就会永远失去潋滟。”
卫廷哑然,看著雪契两手撑在桌上凝视地图的背影,不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著:“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昨天潋滟还和我说孩子出生以后要带他回珍珠海去见亲人。现在却……”
“亲人?”
没有察觉雪契声音的异样,卫廷继续叹气:“对啊,她的亲人要是知道她怀著孩子却下落不明,一定担心死了。”
“亲人……对了,我怎么没想到!”雪契大叫一声冲出门去,卫廷吓一大跳连忙追出,“雪契,怎么啦?你想到啥?”
雪契没时间理会他,找到他的属下疾问:“擎柯在吗?”
容貌平凡却有著一双冷静双眼的男子起身答话:“在。”
“在堕天使之都时是谁执行监视云的任务?”
“是我的部下。”擎柯低头答应:“虽然一度被发现,不过到现在还是忠心地执行著这个任务。”
“很好,云现在在什么地方?”
“据上周的消息,他为了皇子妃也来到皇都。现在应该还在都内……”擎柯犹豫一下:“不过今日应当有新的报告,请殿下稍待,联络应当在正午过后一刻捎来。”
雪契静了静,转身离开,“联络一到立刻来报。”
“是!”
卫廷追著来又看见雪契往回走,一面喘著气一面大惑不解:“你找潋滟的舅舅干什么?”
“云是个商人,尤其了解海岸与港口。潋滟被掳,我们需要他的帮忙。”雪契走回房内坐下沉思,“虽说他对我有相当的不满,但为了潋滟,应该是会答应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