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在乎,就连我……你也不在乎。”朴枫别开突然盈满泪的眼睛。
“我尊重你,小枫。你需要的,我没有能力给你,我尊重你追求自己所需的自由。婚姻不是枷锁,不是把彼此锁在一起,不留一点空间。你若心向外,我强留你,有用吗?我一直在等,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处,玩够了就回家来。但是外面的世界对你吸引比较大,我能说什么?”
“我需要的不是自由!”她开始哭,握成拳的手捶著他的胸膛,“我要的是你。你的关心,你的爱。是你把我往外推!”
“小枫。枫。”他紧紧拥住她。“我爱你呀,从未改变过。”
“你更爱蓝氏。”她埋怨,但伸手抱住他。
“若我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你还会爱我吗?”
“你是什么我都爱你。”
“所以了,”他抬起她的脸,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泪,“我对你的爱亦然,枫。”他柔声低语。“我知道你后来脾气越来越坏,一方面我老是三更半夜才回家,一方面你对自己的行为老羞成怒,才把气出在我们的婚姻上。过去的都让它烟消云散,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你是说真的?”她小心地瞅著他。
“我不想知道你前些日子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我不问,不是不在乎。我了解你是一时任性。”他拉起她的手握住,贴著他胸口。“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就结了婚,没有给彼此一个成长、成熟的时间。我又急著想给你和小荃过舒适的好日子,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就成了家,当了父母。所有的错误,都当作一个教训。该记的记得,不要再犯,其他就统统忘掉。”
“仲桐。”她偎进他怀里,用力抱著他。“我太胡涂了。”
“我们都有胡涂的时候。”他搂搂她。“再忍耐一阵子,然后我就辞职,我们一块儿回南部,好不好?”
“你妈不喜欢我。”
“不会的。她听到我们离婚,难过得都病了。”
朴枫罪恶地抬起头。“我这么坏,你还──”
“我爱你。”他用温柔的吻堵住她。“我要你回我身边。我需要你。”
“仲桐,我也需要你。”她激动地回吻他。“没有你,我的日子好空虚,好痛苦。”
“我也一样,枫。我也一样。”
***
蓝(王玉)回家时,希文在客厅等著她。他一看见她就发现她改变了。
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郁郁寡欢、茫然无助已一扫而空。惊喜的叫一声,朝他冲过来的蓝(王玉),神采飞扬,充满自信,明亮动人。
“希文,你怎么来了?”她抱住他的胳臂,开心地喊。
“这儿也算我半个家呢。”尽避心上一层阴霾,她的明朗使他露出愉快且好奇的微笑。“唔,看样子你单身生活适应得很好啊。”
“太好了!”她轻快地转一圈,蓝色圆点圆裙飞起一道圆弧。“我现在有一份自己的工作。安若完全信任我,什么事都交给我负责,而且我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她忽然看到希文的脸色。“怎么了?希文,你脸色好苍白啊,不舒服吗?”
“没事。”他冷静地抬起一手。“你刚刚说……安若?”
“是啊。她本来是我的朋友,现在她是我老板,我当她的秘书快一个星期了。她虽然是老板,可是她从不对我下命令。她‘请’我为她做事,而且常征询我的意见──”
希文不得不打断她的兴致勃勃。“你以前就认识安若?”
“嗯,是啊。”
“你认识她多久了?”
“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吧。干嘛?你口气好奇怪。”
“只是问问。”希文背脊升起寒意。
安若,安若,你将蓝(王玉)也放进棋盘了吗?他失望又痛心。
“这家公司,不会刚好叫‘欧梵’吧?”他用随意的口吻问。其实不问也可想而知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单纯的蓝(王玉)毫无心机。希文拍拍她的肩。“你在那真的很快乐?”
“嗯。”蓝(王玉)用力点头。“像找到了新生命。”
“说说看安若这个人。你怎么认识她的?”
虽然有点难为情,蓝(王玉)因对希文从来有话便说,于是告诉了他。“她对我极好,亦师亦友亦如姊姊。”
会是手段吗?“公司在哪?”
蓝(王玉)给他一张印刷设计十分新颖独特的名片。“你要去看我?”
“也去拜访你的老板。”
“可是她常不在呢!戴洛大部分时候都在。他代安若处理很多事。他对我也很好。”
如果希文不是一下子思路掉进戴洛和安若那回在纪先生家,两人亲密亲匿的回忆,他便会注意到蓝(王玉)提起戴洛时的异样甜美表情。
安若认为他和蓝(王玉)是真的夫妻,若他要蓝(王玉)带话,说他要见她,她定躲得更远。
希文想到了个下下之策。他第二天打电话约戴洛见面,说有笔生意和他谈。
***
“真高兴又见面了。”戴洛进到他们约定的咖啡厅时,希文已坐在桌旁等候。
他感觉到戴洛的眼神,声调,甚至握手时,都带点心虚意味。之前他们面晤时,他也多有隐瞒,但那时握手诚恳有力,目光直接而自信。
“办公室成立了?”希文问。“一切顺利吧?”
“托福。”戴洛点了茶,直接切入正题。“你说有笔生意?”
希文觉得对方希望快快谈完正事好离开。嗯,他也不想浪费时间。
“是。不知‘欧梵’对投资时装公司可有兴趣?”
“看情形。你说的是哪一家?”
“丝筑。”
“丝筑!”戴洛大吃一惊。“那是──”
“我的。”希文点头。“如何?以李梵女士开精品服饰的卓绝眼光,凭‘丝筑’在国际时装界的名声,应不致辱了李梵女士的品味。”
“哦,希文,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茶送来,戴洛喝一口,压下他的震惊。“‘丝筑’的名声和地位,我如雷贯耳,因此一时难以置信。你──当真要卖?”
“千真万确。”
“希文,莫非财务上有困难?我绝无冒犯之意。但,怎么会呢?不是听说明年就要有个春装发表会吗?我了解这次展示还邀集了几名巴黎、伦敦名模特儿特别客串呢。”
“阁下消息真是灵通。不错,这将是一次大规模的巨星级演出,而且它要如期推出。只是这场秀耗资颇钜,协办单位财力有限,我本人,不瞒你说,确有经费见肘之虞。同时这场秀办完之后,我反正有意结束公司,现在不过提早拿来议个价。无论如何,我在‘丝筑’投注了不少心血,若能将它易主李梵女士这样艺术家眼光的人手中,也不算糟蹋它的成就了。”
“这……我要和她商议一下,才能给你答覆。”
“当然。另外,若李梵女士有意买‘丝筑’,下次进一步谈细节时,我希望和她本人面商。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我了解此事的慎重的必要。请放心,我一定尽快回你消息。请原谅,希文,我办公室还有事。”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希文伸出手。
“谢谢你抽空来这一趟,戴洛。”
“别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这次他的握手真诚多了。
***
安若的沉默令蓝(王玉)不知所措,想到她或许从此会失去她的友谊,她深感恐慌。自从和安若有较多机会相处,她的倾听和建议,鼓励和支持,当蓝(王玉)做好一件事时,她给予的肯定和赞美,蓝(王玉)这辈子未曾活得如此自信而充满希望。她不再觉得自己终日彷徨茫然,麻麻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