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戴洛。他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绅士。他幽默、风趣,充满智慧的谈吐,他的翩翩风度,他明亮如晴空的蓝眸中有意无意的情意,无不教蓝(王玉)神迷心动。
两天前,蓝(王玉)在办公室等一封英国的电报等到半夜,戴洛陪著她,直到凌晨两点多。然后他送她回去。
蓝(王玉)邀他一块上楼到她家稍坐时,完全是出于自然的反应。她累坏了,相信他也是。公司刚成立,每天似乎都有做不完的事。但她精神很高昂,而且她喜欢和戴洛聊天。
进屋后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戴洛曾问及她丈夫。蓝(王玉)很意外他知道这事,不过也许是安若告诉他的。
“他很少回来。”蓝(王玉)支吾以对。
和希文一样,她很少想到他们的婚姻,因它对他们皆不具实质意义。戴洛问及希文,她方察觉在他看来,她是已婚女子。即使她不是,半夜邀个男人同处一室,也不恰当。蓝(王玉)终于意会到自己无意识的行为可能令戴洛减轻对她的尊重和喜欢时,心里开始不安及自责为何如此愚蠢。她以前很怕男人欣赏、爱慕的眼光,憎恶追求她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戴洛,一个异性是否喜欢她,对她变得非常重要。
她紧张不安的在厨房拿杯子要泡茶时,失手打破了瓷杯。戴洛闻声进来,蹲身和她一起捡碎片,看到她的手颤抖得拿不稳一小片破瓷片,他握住她的手,那触电般的震颤穿透了她。
戴洛和她四目相视,她在他眼中看见自己像要昏厥的表情。她接著便倒进他怀里。他吻住她的刹那,她淹没在一股爆炸性的冲动和渴望中。
***
她挣扎了两天,决定告诉安若,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她。她考虑过,害怕过眼前的结果。安若生气、伤心,对她失望,然后再也不理她。
“安若,你说话好吗?”蓝(王玉)向脸上毫无表情的安若恳求。“骂我也好。”
“我为什么要骂你?”安若的声音出奇柔和,含著担忧。
“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背著你和你男朋友……”蓝(王玉)低低垂著头。
安若发出温和的笑声。“戴洛和我只是好朋友和很好的工作伙伴而已。”
蓝(王玉)抬起的脸露出笑意。“真的?那么你不怪我?”
“关键不在我。”安若表情变严肃。“你是有丈夫的人,还有个情人,现在又扯进戴洛。蓝(王玉),你不觉得你把自己的私生活弄得太复杂了吗?”
蓝(王玉)脸一红。“我好一阵子没和朴枫在一起了。开始在你这上班后,我找都没去找过她,也没有想过她。”
“这是表示你要结束这段同性关系吗?”
“我要。”蓝(王玉)从未对自己要做的事如此肯定过。
安若点点头。“你要如何处理你和戴洛及你丈夫之间的关系,要考虑清楚。我不希望你们之间任何一人受伤害。而你如果拖太久,受苦的是你。戴洛也不会好受,但他既然做了,我想他应有心理准备面对后果。”
“我应该告诉希文吗?我也没有告诉戴洛我和朴枫的事。”蓝(王玉)神情苦恼。“我似乎只会惹麻烦。”
“要不要告诉他们,你自己决定。”安若拍拍她的肩,站起来,微笑。“你只是不大会处理私人感情的事而已,工作上,你的表现非常好。我想没有你帮忙,我恐怕一个人没法把一切做得这么井井有条。”
她自己又何尝懂得如何应付呢?当感情凌驾理性时,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她便胡涂得一头栽进去,跌了一大跤,至今平复不过来,听到希文的名字,她仍会心痛。
而当戴洛告诉她和希文约谈的内容,她的心更是翻覆不停。
她对“丝筑”做过透彻的调查。它唯一会有财务危机的可能,是希文拿它的既有财力去协助蓝氏。拿江河补海洋,结果自然是越补越流失得又多又快。这是她收拾蓝氏的计略,“丝筑”最初也在她的计画中,如今眼看一切顺理成章,就要大功告成,她全无胜利的成就感,或达到目的的快意。
“他要见你本人。”戴洛告诉她。
安若沉思著没有回答。
“我想我要退出了,Ann。”戴洛首次露出低沉的情绪。“我要回英国了。”
安若直直看著他。“为了蓝(王玉)?我早上和她谈过。”
他坦然回望她。“我没有占她便宜。”
“我没这么说。但是你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安若心平气和地说。
“但你可知她仍是处女?”
安若愕然。“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戴洛缓缓摇头。“我初识她便奇怪她何以时常表现得宛如天真、纯洁的女孩。她是那么地羞怯,楚楚可人。我想不出她丈夫何以不要她。”
尽避脑中思绪混乱,安若保持著冷静。“而你打算就这样抽身走掉?”
“Ann,我要退出的是‘欧梵’。我无法再旁观这场杀人不见血的战争了。商场上大鱼吃小鱼的现象比比皆是,但由你一手操纵主持,我看了心里难过。我想我也许一辈子不会知道你为何非要弄得蓝氏颓倒以致破产,你甚至把蓝(王玉)玩在掌中。如今费希文也眼看要和蓝氏同归于尽,接下来呢?我不忍想像,若蓝(王玉)愿意和我一起,我会光明磊落地和她丈夫说。但我不会趁人之危,夺人之妻。”
她脸色苍白,神情不变。“我无法向你解释,事情到此地步,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对蓝(王玉)没有恶意。你要离开,我不强留,虽然我会舍不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你的协助,我衷心感激,无以为报是我最大的遗憾。若将来能有机会回报──”
戴洛扬手阻止她说下去,痛苦地摇头。“我心甘情愿帮你,无憾亦无悔。但是听我忠告吧,Ann,若你果真当我是好朋友,适可而止。费希文是正人君子,我看得出来。蓝季卿以前的威名,及他如何以不择手段的骠悍作风达到目的,我曾听闻。然而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掠倒他,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你可曾想过,这场战争所殃及的无辜好人?费希文即是其中之一。今天和他会面,我觉得自己像个冷血帮凶。”
安若闭上眼睛,胸口急遽起伏。当她张开,她眼中盈著泪光。“相信我,戴洛,我并不好受。”
戴洛有些许吃惊。“你从不表露真正情感。”
“我必须如此。”她停住,稳定波动的情绪。“我也给你一个建议,不管是否继续留在‘欧梵’,你暂时不宜离开蓝(王玉)。她的情感很脆弱,而我想她爱上了你。在她想明白她该如何处理她和丈夫及你的问题之前,她会需要你的支持。”
戴洛注视她良久。“认识你这么久,Ann,我依然不明白你。听起来你是真心关心蓝(王玉),但过去几年,你对蓝氏是那么地无情,恨不得打击得它片瓦不存。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对不起,戴洛。我孤单太久了,不习惯与人分享我的想法和感觉。”
“你不孤单。我一直是你的朋友,也永远会是。你必须先打开心胸,接纳别人。你不是看不见,感觉不到我的关心,你始终执意地拒绝。”戴洛声音满是挫折。“事业上,你是个连男人都要望尘莫及的勇士,斗士。面对你自己,原谅我这么说,你却是个懦夫,一个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