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就像一年前,她也问了他一个突兀的问题,而他显然不知道如何答复。当时,几乎是在发问之后她就后悔,没有等他回答就离开了花屋。
“裴小姐——”他张嘴,想要说什么。
“乔予浩——”她却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离开他的脸,凝视着点点灯光摇曳的河面,“我很羡慕你,真的。”
平实的日子有平实的幸福,简单的生活有简单的快乐,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就是花屋中的那些五彩花卉,至少,有乔予浩这样的一个有心人精心呵护和照料,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她羡慕他?
一时间,乔予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年来,从她的言行举止,他大致可以猜出她出身良好的家境,并有很好的修养,可是现在,这样的女子居然说羡慕他,羡慕他这样开着一个小花屋的老板,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
“我吓到你了?”见他一脸怔忡的表情,裴文摇摇头,“对不起,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裴小姐,你真的没有什么事吗?”下意识地,他月兑口而出。
“我没有病。”裴文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对不起。”乔予浩的耳根开始发烫,庆幸自己肤色黑,不至于被裴文明白看出现在他已满面通红。
“没关系。”他的心思太单纯,单纯到什么想法都在脸上表露无疑。裴文慢慢走到河边,直接坐在护栏上,双手撑在两旁,转头对乔予浩说:“陪我坐坐,好吗?”
乔予浩走过了,坐在她身边,似乎觉得距离太近,又向旁边靠了靠。
不是没有发现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举动,裴文抬头看他,见他僵硬地坐直了身体,停止了背,仰高了头,活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乔予浩——”偏头打量他,裴文好笑地看他,“我有刺吗?”
“没、没有。”他有些紧张,以至于说话的时候也结结巴巴。
“既然没有,为什么你总是想要躲开我?”先前,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现在,即使是坐下,也是与她拉开了一尺的距离。
“我没有躲开你!”急急地解释,乔予浩低下头,想要说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不期然,对上了裴文的眼眸,心房猛地一震,他立刻别过脸去,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只是怕别人误会。”
“误会?”偏要叫他对着自己,裴文倾斜了身子,又对上他的眼睛,“误会什么?”
“要是别人看见,会以为、会以为我们……”乔予浩窘迫地想要避开她的眼睛,没有想到裴文却不放过他。
“我们怎么了?”即使是黝黑的肤色也挡不住他的红潮满面,他此时的表情,居然令她的心,漏了半拍。
“裴小姐——”她的发丝,已经落在他的胸前,令他一个激灵,撑在护栏上的手猛然收回,没有想到却撞上了裴文的肩膀,让她本来已经过度倾斜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向下跌去。
“小心!”乔予浩反射性地伸出双手,及时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两个人重心不稳,一起朝后倒去。
他穿得很厚,除了头有点疼,其他并无大碍,而他牢牢护在怀中的她,稳稳地躺在他的身上,没有伤到半点毫毛。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乔予浩慌忙松开手,将裴文放到一旁,赶忙爬起身来,不敢再看裴文。
这个人,还真是害羞呢。
脸上忽然有了笑容,裴文慢慢站起,伸出手,拍了拍乔予浩的后背。
“裴小姐——”明明穿得很厚,可是热源,通过她的手,源源不断地穿透层层衣物,直达他背心,令他在这样寒意逼人的天气中,不自觉地周身开始发烫。
“别动!”裴文专注地用手拍去他防寒服上沾染的灰尘,感觉他本要逃避的身躯一下子又变得僵硬,她笑了笑,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有点凉意了,裴文收回手,环抱住自己,跺了跺脚。
听见声音,乔予浩转过身,看到裴文的举动,他的手,停在自己防寒服的拉链上,盯了裴文一眼,稍稍有些迟疑。
“若是不介意,借借防寒服如何?”裴文揉揉自己通红的鼻子,微笑着对乔予浩说。
随后,她的身躯上,被加盖了一件很厚很重很大的衣服,暖暖的,还带着人体的温度。紧了紧,将自己的脸埋在其间,嗅到的,有泥土味、花香味,还有淡淡的汗水味……
原以为自己对寒冷早已麻痹,没有想到,对于这样的温暖,她开始留恋,不愿意舍弃……
第2章(1)
手捧一束百合,老远看见自家院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招摇万分,很是引人注目。
裴文慢慢走过去,近了,车窗被缓缓摇下,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嗨!”
童记礼摘下墨镜,手搭在车窗边沿,非常潇洒地和她打招呼。
裴文笑了笑,拿出钥匙打开院门,回头对童记礼说:“进来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童记礼下车,跟在她身后,满是期待地问她。
“记礼——”裴文摇摇头,“你这套对我不管用,还是省省好了。”
“文文,你还真会打击人。”童记礼耸耸肩,非常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这个,不给我?”目光瞥向平裴文怀中粉色的百合,他问。
“我自己来就可以。”裴文低头,细心地擦擦百合花的叶子。
“文文,这一年来,你似乎对同一家花店情有独钟?”玻璃纸上印着“怡心花屋”四个字,如果没有记错,一年来,裴文买的花都是来自这个花店。
“记礼,你的职业敏感又犯了。”裴文走进客厅,取下水晶玻璃杯中的郁金香,将百合花放进去,整理了一下,随后从童记礼手中拿过其他的东西,微笑着对他说:“就不用我招呼了吧,你自便。”
见裴文走上楼,童记礼月兑下外套,拿出自己的金边眼镜戴上,靠近水晶玻璃杯中的百合细细打量,嗯,很漂亮,水珠颗粒很均匀,喷洒其间,愈发娇艳。
嘴角微微扬起,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拿起茶几上竹盘中的橘子剥开,塞了一瓣放进嘴里,很甜。
身后有声音,童记礼回头,看见裴文已经换了家居服下楼。
“出了什么事了吗?”裴文从壁橱中拿出茶杯,放了一些茶叶进去,在饮水机前接了水,走到童记礼身边,递给他,问道。
“你把我看得太公事化了,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童记礼接过,喝了一口茶,温度刚刚好。
裴文在童记礼对面坐下,拿起一个靠枕抱在胸前,伸展双脚,半靠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好吧,好吧。”童记礼举起双手投降,“我是‘顺便’找你有些事情。”
“你不必特意加两个重音,我看你是找我有事,‘顺便’看看我吧?”
童记礼放下腿,从身旁的公文包中拿出一样东西扔在茶几上,努努嘴,示意裴文看:“这是‘顺宏国际’最近的财务报表和人事调动报告,我建议你最好看看。”
“有什么问题?”裴文扫了一眼茶几上深蓝色的文件夹,拿起来翻了几页,抬眼,淡淡地问童记礼。
“文文,你对自己公司的漠视简直已经到了可怕的程度。”童记礼取下眼镜擦了擦,对她毫不关心的态度,无可奈何地说。
“那是我父母的公司,不是我的。”裴文合上文件夹,将其扔在一旁,别过脸,看着水晶玻璃杯中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