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张大了嘴,卞朝晖很难消化听到的事实。压压太阳穴,要自己今天已经混沌许久的脑子保持暂时的清醒,非常有耐心地“启发”:“你旁边有什么人?”
“什么人?很多啊。”
这种答案是属于很欠扁的那种,也令卞朝晖越发肯定维妮现在意识不太清醒。想了想,他又问:“那他们在干什么,你又在干什么?”
“好像是触电了,大家都在抖啊抖的……呵呵,真有意思。我本来只要了一打啤酒,可是现在面前有二十四个酒瓶哦,你说划算不划算?”
“划算?”卞朝晖的面皮抽搐了一下,异常肯定她已经被酒精麻痹,“你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不知道。我很难过,卞朝晖,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醉酒的女人,这样的邀请,听起来实在令人想入非非。
“你待在那里别走,我马上过来陪你。”他果断地作出决定,对她吩咐正要挂线,又大声对那边叫道,“陪你喝十瓶八瓶都没有问题。但是,你千万不能走!”
抓起车钥匙,他向外冲,到了门边又刹住脚,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桌上还有待他处理的文稿,挣扎了再挣扎,最后一扭头,奔了出去。
☆☆☆
头有点晕晕的,面前的东西都在转啊转,怎么也停不下来。
“卞朝晖……”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努力睁大朦胧的双眼,看指间夹着的一张方正的名片,维妮喃喃念上面的名字。
音乐震天响,欢呼尖叫声四起,耳膜被折磨得生疼,伸手捂住耳朵,她想要获得片刻清静,却无法如愿。
不喜欢一个人太孤单,想要找人消遣、想要尽情狂欢,结果到这里才发现,她根本就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原来,没有相匹配的特质,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
再灌下一杯冰爽啤酒,凉意从喉头窜入,在胃里尽情泛滥。
“小姐,一个人?我能坐下吗?”带着几分轻浮的男声响起,维妮抬眼望去,酒精的作用使她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我在等人。”直觉地不怎么喜欢他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开口,拒绝的意味极其明显。
“什么人舍得让这么美丽的小姐虚等这么久?”男人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径直坐在她对面,举杯示意,“我看你等的人也不会来了,不如给我一个机会,也好过你一人独处。”
“他会来的。”微醺的眼睛瞪他,维妮异常固执地说道。
“你这么肯定?”
“我肯定。”她点头,毫不迟疑地回答。好奇怪,自己为什么回答得如此干脆?她到底在等谁呢?到底有谁会来呢?
“别等了。赏脸和我跳一支舞,我请你吃宵夜,如何?”一只手毛毛地爬上她的手背,缓缓地摩挲。
有点反胃,她想要收手,对方却牢牢地握住不松手。
“咦?你的名片吗?”注意到她手指间的名片,男人感兴趣地问道,探出手指。
无法挣月兑他的钳制,下意识地,维妮握紧拳头,不让他得逞。想起来了,她在等卞朝晖,他要她在这里等他,他要过来陪她,陪她喝个十瓶八瓶的都不成问题,但是前提是——她千万不能走!
“我不想认识你,不想跳舞,不想吃宵夜,请走开,我在等人!”
言简意赅的拒绝,没有一句废话,惹得男人脸色突变,不再有先前的好风度,“你很有个性!”他伸出另一只手,目标是面前女人精致的下巴,不料在半空就被拦截,手腕一阵疼痛。
抬头,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对他怒目而视的男人,狠狠地擒住了他的手腕。
“兄弟,没人告诉你,对女人,要多几分怜香惜玉吗?”卞朝晖努努嘴,示意正在意图染指的男人可以松开他那只抓住维妮不放的图谋不轨的“狼爪”。
“嗨,卞朝晖!”见是他,维妮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她的脸颊布满不正常的红晕,一堆喝剩下的啤酒瓶,再加上面前一个垂涎美色意图不轨的,很难想象要是他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她早已被生拆入月复,尸骨无存。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大脑,一个人跑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喝得酩酊大醉?幸好她还没有天南地北地乱晃,也幸好他够聪明,从她的下班路线一路寻来,终于在累得快要断气的最后时刻成功拯救了一只无辜小羊羔。
不明白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凶狠,更奇怪的是自己在他的注视下居然真有几分心虚起来。
“我看,我是没机会了。”见锁定的目标已经有了救兵,男人爽快地松手,站起身,潇洒地离开。
手,松开又握紧,小小的名片,被她蹂躏地不成模样。
见男人离开,卞朝晖松了一口气,曲起手指敲敲桌子,提醒维妮,“走了。”
“不。”
“不?”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卞朝晖反问,瞪大了眼睛看维妮,“小姐,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你还准备在外面晃多久?你知不知道一个单身女人深夜闲逛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还要审稿,要赶在三点之前交差,而需要我审的稿子现在还堆积如山?你知不知道我是挨家挨户找了十六家大小夜总会才发现你的?所以,请求你、麻烦你,就当看在我这么辛苦寻你的分上,乖乖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你说过——”她不回嘴,也不争辩,只是一直盯着他,说出无关紧要的另一句话,“只要我等你,你就陪我、陪我喝十瓶八瓶都没有问题。”
一句话,堵死了他所有的理由,令他哑口无言。真怀疑她是否真的喝醉,连他说得每一句话都记得,而且一字不差。
“我不想回家,卞朝晖,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失言。”她微笑地看他,红红的脸蛋在暧昧的灯光下异常动人。
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美人当前,有气氛,有情调,这么一直看下去,就是圣人也难保不出差错,更何况,他卞朝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我心里很难受。”见卞朝晖坐下,不自然地别过脸,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维妮也不以为意。她单手撑着桌面,托住自己的脸颊,看向舞池中疯狂舞动的男女,“卞朝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没料想她会出其不意地问他这样的问题,没有思想准备,卞朝晖一时回答不上来。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他了。”她却不是在等他的答案,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喜欢他,所以接近他,我不在乎他对我若即若离的态度,喜欢一个人,要有付出,我懂得。
听了半天,才明白居然是在对他剖析她的情感世界,卞朝晖转过脸,目光定格在她盯着舞池的半明半暗的脸上。
“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让他一点一点适应我的存在,终有一天,他会真正爱上我。可是到最后才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我。”
再打开一瓶啤酒,盛满玻杯,泡沫四溢。仰头一饮而尽,入口的酒有些苦,有些涩,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还想再喝,卞朝晖却伸出手,盖住了杯口,冲她摇头,“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醉了又怎么样?”她直直地盯着他看,“我说过,喝醉酒的人其实是最清醒的,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也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要是真能喝到一醉方休、什么都记不得,那该多好?偏偏,喝得越多,反而意识更加清明,即使想要自欺欺人麻痹自己,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