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那样绵长而热情的亲吻之后,他与她之间……还能继续维持清清楚楚的同事关系吗?她想着,想着,神情有些恍惚。
那天晚上,终究是越过界线了呵……当他强蛮地吻上她的嘴唇时,她没有拒绝,因为明知道自己躲不过,那么——就干脆不躲了。被他强壮的臂膀紧紧抱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温暖,心脏有一点疼痛,为了某种不知名的原因……
实在是太久没有被男人的体温环绕过了、太久没有被人拥抱、太久没有尝过亲吻的滋味,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女人。她剪短发,穿不显曲线的套装,用冷漠的神色示人。上一个拥抱她的男人,现在是她的上司……想到这里,她不自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右肩胛骨处。
这个小动作恰巧落入林绘纹的眼底。她有些怜惜地把手伸向妹妹,覆上她的手背,“还会疼吗?”
“偶尔吧,下雨的时候会。”林绘理耸了耸肩,语气很轻松。
“可以……让我看看吗?”林绘纹小心翼翼地问。
“嗯。”林绘理点点头,开始解衬衫的扣子。她毫不害羞地在姐姐面前月兑下上衣,露出赤果的上身。她的身体很美丽,皮肤白皙而光滑,只是在右边肩胛的地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丑陋伤疤,深红色的,触目惊心。
这里是子弹曾经穿过的地方,在数年前的某一次任务中,她肩上挨了这一枪。这枪伤让她失去了一个男朋友,并且在今后的职业生涯里只能选择坐办公室、从事比较不危险的工作。
“好像……伤口长好了一点儿。”林绘纹说着,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块伤疤,接着皱眉轻问,“为什么不去做个手术把它消掉呢?”她始终觉得女人身上留着青青红红的伤疤不太好看。
“没必要,反正我又不爱穿露肩的衣服。”林绘理摇了摇头,嘴里开着玩笑,“而且我又没有一个会每年送我一套‘维多利亚的秘密’的好老公。”
林绘纹听了脸上一红:当初真不该跟妹妹讲她们夫妻间的闺房乐趣;现在可好,被她取笑了,“也许有一天,郭SIR会看到这个伤疤,他会心疼的。”她反将妹妹一军。
“哈,我才不会让他有机会看到。”林绘理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哈哈地笑了。
“绘理,你……还在恨钟讯吗?”虽然妹妹在笑,可是林绘纹直觉地认为妹妹的眼神很忧伤。的确,这个枪伤……怕是永远不会完全长好的了。
“恨他做什么?”林绘理用手爬过短发,扬起嘴角作出像是笑的表情,眼眶却有一点干涩,“他没有错啊。如果真要说有的话,也就是枪法差了一点,害得我这只手差点永远也拿不了枪了。”
“绘理……”林绘纹坐到妹妹身边,轻轻地搂抱她。妹妹心里的苦,她并不能完全体会;可是她知道,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对着自己开枪。而当初——钟讯就是那样做的。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绘理20岁,刚刚加入佩枪女警的行列没多久;她和自己的拍档兼男友——也就是钟讯——一起追扑捕一个凶犯直追到一条游艇上。绘理不慎被那凶徒暗算,给抓住了当成人质。两方对峙之时,是钟讯当机立断地朝着她的肩膀开了一枪,巨大的冲力让原本掐住她脖子的凶徒和她一起掉入海里。
她被人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疼得昏死过去。而在那个时候,钟讯竟抛下她去出席记者招待会,年轻而英勇的他顿时成为媒体竞相报道的警界英雄。
幸运的是,后来医生从绘理的肩膀中取出了弹片;不幸的是,她的手臂从此以后落下了病谤——她仍然可以拿枪,但已不能再做专业技能要求极高的佩枪女警了。
自那天起,绘理没有再在她这个姐姐面前提过“钟讯”这个名字。绘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被调去做文职的命运,而且在那岗位上表现得很好;一年后,钟讯娶了别人,绘理甚至落落大方地出席了他的婚礼。
林绘纹从不否认钟讯是个很烂的男人,但她不希望妹妹因为恨他而耽误了自己的感情生活。这些年里,她再也没有见过妹妹和哪个男人拍拖。虽然她也主张感情的事要随缘,可是——妹妹已经30岁了啊。
“绘理……”林绘纹抱着妹妹瘦削的身子轻轻摇晃,声音有些哽咽地道,“答应我,考虑一下恋爱结婚的事吧,别让老姐在美国天天替你操心。”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郭SIR他……应该是个很值得依靠的男人呢。”她虽然对郭可安认识不多,可是凭着妹妹这些年来的点滴介绍,她知道那个男人对妹妹是有心的。
“嗯,我知道了。”林绘理把下巴枕在姐姐的肩上,良久,微微点了下头。
那个男人……应该是值得依靠的,这一点她知道;只是,她那已经沉寂如冰河纪的心灵,她那已经失却温度的冰冷怀抱,又是否值得他用真切炽热的感情去熨暖呢?他是个太好太好的男人;然而她——却已经是一个没有感情、心田荒芜的女人了。
第五章
“这件‘清水蓝’婚纱是我们公司年初的时候从意大利引进的。我们做了好几个月的先头准备宣传工作,就是打算趁着六月结婚潮的时候一举推出这款高价位婚纱的租赁服务。谁知道……”环境幽雅、音乐声悠扬的咖啡厅里,方绮的声音如流水般淙淙流泻着。她说到一半,备感烦恼地皱了皱秀眉——连这样的动作也充满了惹人怜惜的美态,“接连出了这么多负面新闻,公司方面也觉得很为难呢,大家都在担心‘清水蓝’再也租不出去了。郭SIR你说,难道这件婚纱真是被诅咒的吗?为什么每一个穿过它的女人都难逃死亡的厄运呢?”她用水汪汪的大眼凝视着郭可安,表情楚楚可怜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冰可安皱着浓眉,拿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才道:“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基本上,我不太相信天底下有‘诅咒’这回事。”
“可是,对于这件‘清水蓝’婚纱的未来市场走势,我真的很没有信心呢……”方绮神情落寞地说,“当初这个企划案是我提出来的,所以现在公司方面也全权交由我来跟进。我实在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困难,我好怕这次会全盘皆输……”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看到那张酷似林绘理的丽颜现出担忧的神色,郭可安心也软了,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只要我们抓到凶手,就会立刻登报向民众澄清,这件婚纱绝对不是被诅咒的,只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而已。”
“会不会是我们‘提摩’的竞争对手做的?”方绮连忙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方小姐,你可以给我列一张贵公司竞争对手的名单,稍后我会派人去查。”他说着,一口喝完杯中的咖啡,站起身来,抽走桌上的账单,“今天和你谈话我很愉快,不过,我也该走了。”
“等等,郭SIR!”方绮也立刻站了起来。
冰可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叫声太过唐突,方绮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放轻了声音道:“公事……是谈完了,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有没有时问留下来多喝一杯咖啡,顺便尝尝我们这里的招牌CHEESECAKE?我……我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