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口!是你!”寒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她终于见到他了,他终于回来接她了!她拼命地挣扎着,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她并不知道刚才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想尽快回到心爱的男子的身边!她一边奋力移动身子走向他,一边流着泪哭喊着,“可口,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我好害怕……”
不料,爹爹的下一句话,却硬生生地刹住了她移动的脚步——
“寒脂,他是我们的敌人,他是来抓我们去赴死的。”
第七章
他是我们的敌人,他是来抓我们去赴死的。
尉可口伸出去的双手扑了个空。
他没有接住寒脂,因为她停下了脚步——在离他尚有十步远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敌人?刚才爹说了这两个字吗?她僵在原地,隔着模糊的泪眼看过去,是他俊逸的身形和渴念的神情。他向她微微伸出手来,仿佛在召唤她投向他的怀抱。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爱人、是她铁了心要跟随一辈子的男人,可是,爹为什么会说“他是我们的敌人”?
她环顾四周。
中厅里静默无声,所有的家仆侍卫都手持兵器,如临大敌地瞪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只写着一个字:怕。爹爹身陷捆绑之中,颇为狼狈地跪坐在地上,眼神中只流露出一个字:恨。而与他们对面而立的三个人,皆是表情漠然、冷眼横对。他们是谁?为什么尉可口会和他们站在一边—站到了她的对面?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然而,她又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眼睛所接收到的一切讯息都在那么明显地告诉她:她与他之间,是那么明确地站形成了一条沟壑;他和她—势、不、两、立。
沉默,好长好长时间的沉默。尉可口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同一时间,凌滔幽幽地开口道:“寒脂,去,向尉二爷求求情吧。爹还不想死。”
“尉二爷?”
“他是‘烟柳堂’的二当家,他是来这里带我们去刑场的。”
“爹!”她猛然回头,“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去刑场?”
凌滔却像未听见她的质问似的,依然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混进府里,只是为了查找证据,好陷我于死地。寒脂,他一直都在骗你。”
最后一句话死死地扣人她的灵魂。他一直都在骗她……寒脂刷白了脸,她惊疑地望向近在咫尺的男子,想要求证些什么。然而,从后者的脸上,她只看到一片无波的静默。
凌滔的声音再度响起:“尉可口,如果你对寒脂有半分真心,就请饶她不死。我老命一条死不足惜,而她什么都不知道,请你放过她。”
“不!”寒脂猛然爆出凄厉的大吼。这一切——所有她所见到的、她所听到的,她都不要相信!为什么他会是他们的敌人?为什么他会是来抓他们去刑场的?为什么他会一直在骗她?这些都不是真的,她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她顾不得身上的沉重锁链,发了疯一样地冲向尉可口。她要听他亲口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银光骤闪、锁链翻空而起,随着一声痛叫,她的身子被直直地拉了回来,而后重重地摔跌在地面上。手腕上渗出了殷红的血珠。
“滚回来!”牵动锁链的青衣女子厉吼一声,寒脂被硬生生地扯回到她的钳制之中。
“素梅!你住手!”鲜红的血色灼痛了尉可口的心,他再也顾不得地出声大吼。上前两步,尉可口正要出掌力拼,青衣女子的下一句话却喝住了他——
“谁再敢动一下,我先要了这臭丫头的命!”
这一下突变猝不及防,所有的人眼看着青衣女子一手扼住了寒脂的咽喉,另一只手探入怀中。只一眨眼的工夫,那素手上便抽出了一朵雪色娇艳的梨花。
凌府的众侍卫们顿时发出惊惧的倒抽冷气之声。他们认得那朵梨花,它就是害死素心丫鬟的始作俑者!
尉可口猛然退开数步。他看见梨花离寒脂的脸颊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只要素梅的手一抖,寒脂的性命便顷刻不在。
此刻,他不能妄动,动一下,她就会死。可是,心里的恐惧几乎要焚烧了他,他暗咬着牙,浑身不住地颤抖。
青衣女子——素梅见状,绽开了笑容,“尉可口,你果然很听话。现在我要你去把老爷的绳子解了,然后护送我们出府。你最好乖乖地合作,如果动作慢了,可别怪我这手下不留情。”
凌滔显然也未料到素梅会出这一招,忍不住插口:“素梅,她是我女儿……”
“住口!她是你女儿,可不是我女儿!”素梅声势凌厉地吼了回去,“老爷,我不能让你拿自己的命,去换这臭丫头的命!她死不足惜,但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死!尉可口,你听清楚了吗?”她作势把梨花移近寒脂的脸庞,寒脂吓得尖叫起来。随即素梅看到尉可口眼中的心惊和痛楚,她就知道,这张牌她押对了。世上最致命的武器,不是什么奇险的招式,也不是什么催心巨毒,而是情蛊。凌寒脂是她带老爷活着离开这里的惟一胜算,而她赌的,是尉可口的用情至深。一切的安排全在今天这一举。
见尉可口还站在原地未动,素梅催促道:“要想这臭丫头活命,还不快动手解绳子!
“没有人要她活命。”出声的是叶秉烛。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大师兄!”尉可口见叶秉烛眼中坚决的肃杀之色,他的心里一阵恐慌,大师兄真的会让寒脂死!
“凌滔私通金人密谋造反,罪行滔天证据确凿。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得陪葬,而你——”叶秉烛看似温和无害的目光对上素梅,迸射出冰冷的神采,“苏梅花,你和你姐姐一样炼制奇毒、危害世人,犯下罪行无数,欠下了一身血债,早已是‘烟柳堂’的首号重犯。你们每一个人全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妨?你尽可以动手杀了凌寒脂替我省事,没人拦着你。”
“大师兄!你不能……”
“银狐、紫貂!傍我拉住他!”叶秉烛疾声喝道,不再看尉可口。
叶秉烛又转向素梅,后者已经冷汗涔涔,实在没料到面前这温雅俊美的男子,竟会有这样一副狠绝无情的心思。
“怎么,还不动手?是不是怕凌寒脂一死,你的最后一张王牌也失效了?”叶秉烛看穿了素梅的犹豫,故意拿话相激。
“素梅,不可以!”凌滔大声惊叫。
“好,你想省事是吗?叶秉烛,我就成全你!素梅手腕一翻,梨花就要往寒脂身上拍落,让他们师兄弟去后悔一辈子吧!
“寒脂!”尉可口心神俱裂地狂吼,猛然挣开紫貂的双手。然而却有人比他更快,转瞬之间,只见一黑一白两样物事同时飞向素梅!前者直取她的心脏,后者则凌厉地射向她拿着梨花的右手!
“噗”的一声,很轻的声响,是利器穿过身体的声音。尚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素梅手里的梨花就落了地,她身子一颤,软倒了下来,而胸口上则插着一支狐尾镖,原本执梨花的右手也已被击碎,鲜血汩汩地流出来,凶器是一柄折扇。
“大师兄!”银狐回头.原来大师兄也出手了!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使暗器。”叶秉烛风清云淡地拍拍手。刚才他拿话语激怒素梅,就是在寻找出手的机会。
银狐挺崇拜地看着他,他早说大师兄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了,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兄弟的女人死去?不过,他刚才装酷装得也很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