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打鼻腔里哼了一声,充分地表示对这只老狐狸的鄙视;紫貂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这时,叶秉烛说话了,但仍然是一脸的微笑,“相爷,我们这次的来意,想必您是知道的。”
“这个嘛……“老夫倒还真不知道,还望叶大人不吝赐教。”凌滔打着太极拳。
叶秉烛轻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叶某也只好得罪了。我听说,您这府里有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叶某奉了皇上之命,斗胆要在这里搜上一搜。”
“哦……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叶大人可有皇上的圣旨或手谕,可否容老夫一见?如果没有……”凌滔脸色蓦地一变,“那老夫这宅院虽小,可也容不得外来的和尚占了庙,欺到自己人头上来了!”他表情虽还是微笑,可是眼里的杀气却透露出凶狠的威胁
“叶某并没有。”叶秉烛答得坦率。
倒是银孤惊诧地瞪大了双眼,没有皇上手谕,大师兄凭什么到相府来抓人搜物?搞什么啊!
丙然,凌滔闻言嗤笑一声,手一抬,“那您请吧。”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且慢。叶某虽无圣上手谕,但有这个。”叶秉烛从怀里掏出一块碧绿通透的玉牌,慢悠悠地亮在身前。这块玉牌并无甚特别,如果真要说有,那就是上头雕饰的龙纹,精工细致、栩栩如生。
“龙纹佩?”凌滔呆住了。这叶秉烛究竟给皇帝老子灌了什么迷汤,皇上居然把龙纹佩赐给他了?
“是。见龙纹佩,如见圣上亲临。”叶秉烛缓缓地站起身,温和的表情蓦然转为精明果决,“银狐紫貂,你们两个跟府里的家丁四处去看一看,该搜什么、不该搜什么,我来时都交代清楚了吧?可别无意间冒犯了人家。你们几个……”手指向一旁呆立的家仆,“好好带路,领我的两位师弟师妹去库房看一看。”言语中挥洒自如,俨然把凌府的家丁当成了自己人差遣。
他的态度成功地激怒了凌滔,让凌滔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叶秉烛,你别欺人太甚……”
“相爷!”叶秉烛强悍地喝断凌滔的话,“您只要一刻没反,就还是我大宋的相爷。我奉圣谕办事,怎么,你想阻拦?这么迫不及待想造反了吗?”
闻言,凌滔脸色疾变。他的事……叶秉烛这小子怎么会知道?难道说,“烟柳堂”早就盯上他了?
这下他慌了,再也无法稳住心神,“叶秉烛,你别血口喷人!我念在你年轻不懂事,平常在朝中不跟你计较,但你也太嚣张了,居然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说,你到底对皇上胡诌了些什么?!”
“叶某是不是胡诌,片刻后就见分晓。”叶秉烛淡淡地一笑,笃定的样子让凌滔更是心惊肉跳。
凌滔知道这年轻人的厉害,没有证据,他不敢在相府贸然搜寻。难道说……自己谋反的证据,他们已经都查清楚了?凌滔气急败坏地转向尉可口,“说!是不是你在这府里藏了不干净的东西?!”
“相爷,您自己私通金人、密谋造反,居然还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了。我尉某何德何能,能收得了金国小王爷的厚礼?”尉可口眉一掀,戳破凌滔企图狡赖的罩门。
“金国小王爷的厚礼”几个字,吓得凌滔连连后退几步,脸色灰暗。看来,“烟柳堂”此番进府抓人是证据确凿的了。
丙然,不一会儿后,银狐、紫貂就带着一大堆镂金刻翠的贡品回到了中厅。从每样贡品中都能找到一个字,拼在一起后就成了:农闲日,起兵接应。
虽然还缺少那最后的一个字,但是仅凭这些,就足以证明凌滔谋反的野心。
中厅里混乱至极,所有的家丁奴仆都仿佛预感到了灾难即将降临,所以谁都不敢造次,怕惹祸上身。
叶秉烛将写有暗语的字条一张张依次摆放好,然后迥然直视凌滔,“相爷,现在请您来告诉我,这个‘农闲日’究竟指的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明明就是你们‘烟柳堂’蓄意栽赃,想嫁祸于我!我没收这些礼,也不知道什么农闲日!我……”
“嗤”的一声,一支黑铁飞镖险险地擦过凌滔的鬓角,钉进身后的墙里,成功地让凌滔的叫嚣收了声。
飞镖的主人—银狐双手环肩,面无表情地道:“相爷,我大师兄脾气温和,我可没他那么好说话。您还是早点儿招了吧,对大家都有好处。”他老早就看这老狐狸不爽了,偏偏大师兄还在那儿彬彬有礼地跟他绕了好半天圈子,他手痒得很,所以忍不住就射一支狐尾镖来警告一下。
凌滔见大势已去,反而不再恐慌了。他冷笑一声,瞪着面前的四大捕快,“就算是我造反,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凌滔大步走到中厅堂前,用力一拉,墙上挂着的那幅“金鸡报晓图”就掉了下来。凌滔熟练地将画卷撕开,夹层中掉出一张小纸条和一幅地图。尉可口上前利落地捡起,最后一个字是“长”。
“农闲日长,起兵接应。这就是暗语的全部内容所谓农闲,是指夏季;所谓日长,是指日头最长的那一天。老夫原来预备在立夏那天正式起兵南阳。而这幅地图,则是金人兵分三路从西北、淮北、辽河攻打大宋的路线军事图。”事到如今,凌滔索性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没想到被你们‘烟柳堂’早一步看穿了,不过无妨——”他看向尉可口,“那天你在场,你亲眼所见这幅‘金鸡报晓图’是梁王爷送给老夫的。造反的事,他也有份。你们‘烟柳堂’有几个胆子敢动皇上的三哥?”
没想到,叶秉烛立刻接口:“梁王府有否参与谋反,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梁王爷一直主张大宋与金国议和,他送来这张‘金鸡报晓图’纯粹是为人作嫁,他本人并不知情。”末了,叶秉烛突然提高声音,“凌滔满口谎言、诬陷朝臣,罪加一等!银狐、紫貂,把这个反贼凌滔捉起来,押往‘烟柳堂’候审!”
只见一黑一紫两条身影迅疾地窜上,顷刻之间,凌滔已经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慢着!”凌滔突然大吼一声。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等着看这个大罪臣还想做怎样的困兽之斗。只见凌滔缓缓地转过头来,直视着尉可口,一字一句地道:“尉可口,你杀我不要紧,难道你连寒脂也忍心下手杀了?”
尉可口猛然一震——寒脂?这个名字准确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尉可口四下环望,竟然完全不见了寒脂的影子。方才搜相府的时候闹得这么大声,她怎么会没听见、不出来看看?莫非……她出了什么事?
“她在哪里?”尉可口冷声问。
“干什么?交到你手里,让你们‘烟柳堂’连她一起杀了吗?”凌滔看到当自己锐起寒脂的时候,尉可口脸上的表情变化。原来……自己并不是没有胜算的,他露出了笑容。
“我问你她人在哪里!不要逼我重复第三遍!”不知怎的,尉可口的心里涌上一股不安的预感。
叶秉烛把一切看在眼里,但不动声色。
“你想见她是吗?来人!”凌滔叫过一个家仆,并俯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家仆立刻走入内堂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名身着青衣、脸罩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手里牵着一条锁链,锁链的那一头,正是脸色苍自、神情惊恐的寒脂!
尉可口一见,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凌滔!你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要不是银狐在一旁死命地拦着,他一定会冲上去一拳打翻那老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