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妳也太不小心了,万一出事的话怎么办?”
“我知道了啦!”江嫣红抱头转过身去,现在她头晕得很,不想再听唠叨。
米贝本来还想再念几句,但看到名歌妓石榴莲步款款地过来,到嘴的话全丢到九霄云外,兴奋地跑到门边迎接,又紧张又害羞地看着艳光四射的大美女。
“我帮县太爷送醒酒汤过来了。”石榴略微抬高手上的托盘。
“怎么好意思麻烦石榴姑娘,我来就好了。”米贝伸手想要接过托盘。
石榴娇呼一声,朝小书僮甜甜一笑,“糟了,我的锦帕放在厨房忘了拿,可不可以麻烦小扮去帮我跑一趟?”
那笑容甜得发腻,那柔嗓娇得发嗲,米贝哪里挡得住,立刻高兴地飞奔而去。
计画得逞,石榴得意一笑,走到床榻前,放下托盘,温柔地扶起县太爷。
江嫣红迷迷糊糊地坐起,回头一看,突然醒过来似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跳下大木床。
“石榴姑娘?妳,妳怎么会在这里?我家书僮呢?”她看看四周,偌大的厢房就她们孤“男”寡女,这……不太妙吧。
县太爷夸张的反应逗得石榴娇笑不止,“小扮帮我去拿东西,大人不嫌弃的话,就由我来伺候大人。”
伺候?!剩下来的酒意差不多全让这两个字给吓跑了,渐渐清醒的脑袋瓜中闪过某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等一下,是不是慕天秀叫妳来的?
“侍郎大人最小气了,前阵子我拜托他帮我引见大人,他不肯,要不是胡老爷大寿,我还没机会拜见大人呢。”
“真的不是他搞的鬼?”她半信半疑。
“不是,是我自愿来伺候大人的。”石榴年纪轻轻就在红尘中翻滚过一回,深知人生苦短,为欢及时的道理,耳闻县太爷的一切,她早就仰慕在心,今日一见,仰慕变成爱慕,向来忠于己心的她立刻借着送醒酒汤的机会表明心意,“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江嫣红一张粉脸蓦地涨红,尴尬到了极点。
看县太爷动也不动,石榴娇声嗔怨,“莫非大人嫌弃石榴身份低下?”
“不,英雄不怕出身低,只是这种事真的不能乱来。”她一边摇手一边抹汗。
“乱来?”石榴脸上的笑意消失,不服气地往前一站,“我石榴虽然是个歌妓,但卖艺不卖身,从来不乱来,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江嫣红狼狈地逃到圆桌后面,隔着桌子的距离半劝半求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姑娘错爱,我无以为报……”
“我不要回报,只求个心换心罢了。”石榴往前逼近,又是羞恼又是心急地想把话说清楚。
“这怎么好意思呢?!”江嫣红慌张地往后退,
两人就这样绕着圆桌,一个跑,一个追,一个放话,一个求饶。
“你们在玩老鹰捉小鸡?”到厨房拿回锦帕的米贝一脸天真地站在门边。
石榴瞪了不解风情的县令一眼,接过米贝双手奉还的锦帕,气得跺脚离去。
好险!江嫣红没好气地打了小书僮一下,“人家叫你去你就去,丢下我一个人,害我差点就给人家强了。”
米贝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地指指小姐,再指指石榴离去的方向,然后爆出一阵狂笑,“少爷,妳真是艳福不浅,我羡慕得要死。”
“还好我没醉死,不然就真的得死了。”
“说的也是。”
当下主仆决定脚底抹油,先溜为妙,连告辞都省了。
厢房的花窗嘎的一声被推开,慕天秀笑趴在窗台上。
他不放心那小子,所以借故离开宴席,没想到在半路看见手脚比他还快的石榴,他干脆就躲起来看热闹。
大美女投怀送抱,还不求回报,这是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的艳遇,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没胆接受,还跑给人家追,笑死人了。
等笑够了,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认真讲起来,那小子的胆子并不小,小小七品县令就敢冲撞他这个四品侍郎,再仔细回想,刚才江青墨好像真的很怕石榴的样子,怕得连碰都不给碰,真是奇怪。
一个男人脂粉味重,又不碰女人,总结起来很可能是……那种爱男人的檀郎檀卿。
他受不了地敲敲老是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决定回到寿宴上,不再想这些乱人心绪的事情。
第四章
江嫣红策马奔上小山丘,高处风急,衣衫一角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眺目四望,秋高气爽,树木染上缤纷色彩,一亩亩麦田都已结穗,远方的河川映着日光闪闪发亮,好像一条银带蜿蜒地穿过金黄大地,风景美极了。
不远的山林间冒出炊烟缕缕,想必惹是生非的家伙就在那一带,她低喝一声,勒马奔去。
半山腰的缓坡上聚集着一队人马,奴仆们忙着炊煮午餐,公子哥儿们围坐在帐棚前谈天说笑。
远远看见一骑奔来,慕天秀眼睛一亮,高兴地迎上去。
“原来江兄对狩猎也有兴趣,早知道我就邀你一起来。”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管你们的。”江嫣红下马。
原来,狩猎的大队人马玩得高兴,踏坏了林边的几亩田地,三五个农民一起到县衙投诉,聪明的师爷立刻推县太爷出面,为了帮农民讨回公道,江嫣红只好亲自出马了。
“没问题,回去以后我一定会赔偿所有损失。”慕天秀一口就答应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有这句话就够了,我回去了,不妨碍你们玩乐。”
“急什么?既然来了,就见见长安来的朋友。”
他抢过缰绳丢给跑过来服侍的仆人,拉着她走向友伴。
她的心猛然吊高,米贝没跟在身边,她根本就不知道弟弟在京城见过哪些人,这下槽了!
“李兄、张兄,你们看谁来了?”
二十七、八岁的李琅是尚书省吏部侍郎,半开玩笑地说:“江兄,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清瘦不少,看来当蓝田县令也不轻松。”
年方弱冠的门下省舍人张冲一副很是同情的表情,“唉,有这种邻居怎么轻松得起来。”
“就是说呀。”她顺着几位仁兄的话尾寒暄几句,看他们没什么起疑,她偷偷地松了口气。
兵部司马郎中马祖文第一次见到她,一双赞叹的双眼上下溜了几圈,忍不住消遣起慕天秀。
“难怪谁都不在乎的侍郎大人会特别照顾江大人,特地把他调到蓝田来,原来江大人长得如此俊俏、如此惹人爱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被点破心事的慕天秀脸上爆红,连忙放开还握着的手,尴尬地别过头去,不敢看那小子的脸。
江嫣红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被他握了好久,也跟着面红耳赤,又羞又窘地低下头去。
李琅和张冲对了个眼色,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丝不解与惊讶,依慕天秀的个性,面对这样的消遣应该是会大笑不止,然后反唇相稽,可是这一会儿竟然脸红冒汗,连江青墨也低头不语。
难道说中了……不会吧?!
马祖文也发觉得气氛突然就僵住了,连忙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好笑就算了。”
张冲机灵地把话题带开,“对了,听说再过不久皇太后要同岭南省亲,现在正在挑选随行人员,皇太后最宠爱的齐国公主也会一起去。”
慕天秀就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弹跳起来,受不了地哇啦大叫,“喂喂喂,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你们饶了我吧!”
看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天秀光听到齐国公主四个字就怕成那样,大家忍不住大笑,你一句我一句地损他。
“我们饶了你,人家可不想饶了你,听说她打算向宣城郡王借用你这个郡王府侍郎权充护卫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