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脸也是丢我的脸,你伤什么脑筋?”
“邻居破成这样,我也跟着没面子,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帮你修了,既然是我自作主张,费用自然就由我自行负责。”
“这个我刚刚就问了,侍郎大人说我们不用付钱,一毛都不用。”米贝忍不住插嘴地说。
“你钱多呀你?!”这让她更糗了,就算是朋友好了,她也没有理由一再接受他的接济,感觉好难堪。
向来从容自在的他难得地觉得窘迫无措,对一个男人产生的暧昧遐想就够让他困惑不已了,忍不住想为对方做点什么的心情更是无法明说。
他举手搔搔不怎么痒的脸颊,有些结巴地扯着,“那个……就委屈江兄帮个忙,顾顾我的面子,顺便让这些工人赚点工钱,皆大欢喜,岂不是很好吗?”
“少爷,马上就要秋凉了,房子再不修的话,到了冬天我们会很惨,妳就接受侍郎大人的好意嘛。”米贝拉拉小姐的衣袖,低声相劝。
“就是说呀,都开工了,不做完也不行。”何一问跟着好声相劝,说实在的,这种“委屈”他也好想要喔。
书僮和师爷这样劝,所有的工人停下手看她,她实在拉不下脸赶人,只好认输地大叹一声。
“下次你再这样乱来的话,我真的翻脸了。”
“江兄果然通情达理。”下次?下次再说了。
今天是大玉商胡寿的五十大寿,身为县太爷的江嫣红也被邀请参加寿宴,时近中午,她带着小书僮米贝赴约。
气派的朱色大门前,胡家大公子胡峻笑容满面地迎接客人,寒暄过后由仆役带领进入宽阔的中庭花园。
园中张灯结彩,几十张圆桌坐满了胡家的亲朋好友以及当地的名流仕绅,胡寿看县太爷到了,立刻上前恭迎,其他的人也纷纷过来行礼。
一番客套之后,江嫣红被带到主桌上座,米贝被带到庭下廊边,各家仆役、乐工和走江湖卖艺的人都聚集在这边。
米贝闲闲地东张西望,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混在等着上场表演的艺人之间,他咦的一声,半信半疑地凑过去看个仔细。
“侍郎大人?真的是你!”他不敢相信地指着一身黑色劲装、背负两柄长剑的慕天秀。
“嘘,小声点,让人知道就不好玩了。”慕天秀勾住小书僮的肩膀,顽皮地眨眨眼。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丝竹声中,寿宴开始了,丫头们开始上菜。
“侍郎大人怎么还没来?”坐定了的胡峻不时地望向大门方向。
江嫣红也很纳闷,听说无论是在生意上、或私交上,慕天秀和胡家父子都很要好,有热闹可凑,那家伙怎么没来?真是奇怪!
轻快欢乐的乐声蓦然一转,奏起了沉着有力的乐曲,就在这个时候,一抹黑影迅疾池翻飞出来,直直冲到主人前面。
大家全被这突然冒出来的黑影给吓了一大眺,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闹场的坏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侍郎大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到困惑不已。
江嫣红笑了出来,果然是他的风格,连吃个寿宴都不能安安份份。
胡寿一脸惊讶与不解,胡峻猜出这个顽皮的朋友大概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侍郎大人,你怎么这一身打扮?”
震撼效果十足,慕天秀沾沾自喜地勾起嘴角,抱拳行礼,“胡老爷富甲一方,家里什么宝贝没有?送什么都不稀奇,想了想,不如耍套剑给胡老爷暖暖寿。”
“怎么好意思让堂堂的侍郎大人纡尊降贵、亲自献艺呢?”胡寿受宠若惊。
“没关系,大家开心就好了,献丑了--”
他唰的一声抽出背后的长剑,抖腕翻剑,两柄亮晃晃的长剑瞬间幻化成两条银色蛟龙,在他身边四周翻腾飞舞,庭中一时青光荡漾,剑气弥漫。
这剑要得精彩绝伦,要剑的人更是飘逸洒月兑,宾客们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米贝和廊下的仆人们也全都忍不住挤到场边,好看个清楚,送菜的丫头们更是看得心荡神迷,连菜都忘了上。
江嫣红再度感到意外,笼罩在一片剑光中的他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笑容依旧,可是却少了点嬉闹,多了些稳重,眉宇间透显出英武的男子气概,她的嘴角缓缓浮出赞赏的笑意。
耍完了一套剑,慕天秀收剑入鞘,现场一片安静,直到一声清脆的鼓掌声响起,看呆了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拍手叫好。
带头拍手的正是日暖楼的名妓石榴,她应邀前来表演助兴,才刚到就看到慕天秀精彩的剑舞,惊叹之余,不免娇嗔埋怨几句。
“侍郎大人这剑耍得这么好,叫人家等一下怎么表演嘛。”
“原来石榴姑娘也耍耍剑,请。”
慕天秀笑着解下背上的两柄长剑,假装要递给石榴,石榴佯怒地娇嗔跺脚,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寿宴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看到慕天秀和那歌妓说笑的熟络模样,江嫣红隐隐觉得不快,转眸打量那女子。
她长得的确漂亮,面如芙蓉不说,更是眉眼含笑,上穿敞口红襦,腰束胭脂色长裙,外罩白地织花半臂,半臂衣短不及腰,锦裾收束,更显得她雪胸高拢、亭亭玉立,难怪男人们都盯着她流口水。
胡家父子过去迎接侍郎大人上座,慕天秀一入座就迫不及待地问坐在旁边的县太爷。
“江兄,我的剑耍得不错吧?”
“剑耍得不错,女人缘更好。”她白了那轻佻的家伙一眼。
“嘿嘿,要说女人缘的话,我恐怕比不上江兄。”他意有所指的视线落在石榴身上。
她愣了一下,不懂他的意思,凉凉地回嘴,“这怎么可能?我又不像某人,好像跟谁都很熟的样子。”
“我不过是半生不熟,就怕等一下有人要全熟了。”
石榴笑盈盈地举杯向主人祝寿,来晚了,爽快地自罚三杯,还没唱歌就赢得满堂喝采,接着向侍郎大人敬酒,瞧见他身边的俊俏少年郎,石榴眼睛一亮,立刻娇生生地大礼跪拜。
“小女子石榴见过县太爷,久仰大人,今天终于见到面,我真是太高兴了。”
“姑娘太客气了。”江嫣红连忙扶石榴起来,对上那双猛朝她放电的媚眼,她连忙尴尬地放开手。
县太爷害羞生涩的模样让石榴更加地暗自窃喜。
“我不是客气,我是打从心底佩服大人,严刑峻法没什么了不起,顾及情理法才是高明,能有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我们蓝田百姓的福气。”
石榴如数家珍地说着县太爷办的案子,在座的众人也跟着连声夸好,乡亲们纷纷举杯敬县太爷,江嫣红本来不想多喝,但在乡亲们的殷勤之下,不得不多喝了几杯。
敬完了酒,石榴回到场子中开始献唱,寿宴在动人的歌声中继续进行着。
有歌自然有舞,轻歌曼舞之后江湖杂耍特技跟着上场,众宾客看得爽快、吃得高兴,主人面子十足。
慕天秀相胡峻说笑,眼角余光瞥见县太爷突然往前一栽,他连忙伸手拎住他的后领,免得有人一头栽进桌上的汤碗洗脸。
“江兄,你还好吧?”
“好像不怎么好……”江嫣红眨眨迷蒙醉眼,这酒喝起来不烈口,没想到后劲这么强,她觉得自己像站在水里一样飘飘荡荡的。
胡峻招来了丫头,要她们扶县太爷到后面厢房稍作休息,在廊下等着的米贝也被通知前去伺候主人。
厢房中,江嫣红难过地躺在窗边的大木床上,米贝拧了条冷毛巾敷在小姐额上,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念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