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发觉还是你最好。”
“谭小姐,我倒不觉得妳是最好了。”他的笑容只停在唇角那儿。
这女人与他前后分合三次,算是他打十三岁纵横花海以来,下了最多功夫的女人。她仗着一张花容玉貌,一副婀娜身材,分起手来比他还狠还绝。
前一阵子他还为了分手而失落,哈!如今想来就觉得太无聊!他展昀扬又不缺女人投怀送抱,何必让一个女玩家呼来喝去的!
“咚隆隆!咚隆隆!”转调为振动功能的手机在昀扬的皮带间强力呼叫。
“喂?”
“是我!”彼端是旭扬沉醇的声音。
自从老妈饥饿三十回来后,晓曼就搬回她的学生公寓。所以大哥只要回来,一定会找他吃饭,美其名是联络兄弟感情,席间问起晓曼的生活近况可不会少。
是啰!现在全校园都风传展昀扬阵亡了。没办法呀!老大几次软中带硬谆谆善诱,看来是想替他拉红线,他当然要意思意思假凤虚凰一番了。
然而,他展昀扬,二十三岁就终结在一个二十岁小妹妹手中?
别逗了!他等着,终有一日,老大一定会受不了他和晓曼出双入对而抓狂。嘿嘿!到时就知谁才是晓曼的手下败将了。
这个老哥,戴着gay的假面具哄老妈,他难道真要孤家寡人一辈子?既然已窥见老大对晓曼暗涛汹涌,当人家手足的怎能不推波助澜呢?
“嗯!嗯!”昀扬猛点头。“我记得了,明晚七点上君悦吃自助餐。”他正想收线,不意又听见旭扬沉吟一声,“她还好吧?”
现在就问?明明就堪不破红尘嘛!昀扬差点笑了出来。
他垂眸瞥着怀中蹭动的蛇蝎美人,骤生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刺激一下老大的行动力,也可以赶走眼前这一只黏人的苍蝇。
昀阳的语气变得贼兮今的,“我和晓曼正在安和路上一个热闹滚滚的『轰趴』,一会儿我会送她回去,顺道让她调制一杯冰焰咖啡。我最喜欢这一款滋味,不是我爱夸她,晓曼的手艺真不是盖的--”他的手机被劫走。
“谭璨璃!”昀扬双手环胸,瞪着反目怒瞋的女人。
“你当着我的面夸另一个女人,还想陪她回去?你当我是什么?”谭美女心火狂飙了。
“不当妳什么。手机还我,我要进去了。”
“不还!”手机呈现很夸张的拋物线弧度,凌空穿过他眼前,飞向阳台外。
“妳这个疯女人……”昀扬动怒了。
这一头,旭扬开着AudiA4跑车,对着免持听筒大喊,“昀扬?昀扬?”
但,没有回应,比死了还静寂的无声境界。
“搞什么?”他心里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坏预感。
昀扬说他们在一个“轰趴”。很难想象晓曼那个老土样在人群中穿梭狂舞的情景。他还听出来,昀扬身边明明还有另一个女人……
“是昀扬编了一堆『他们很好』的话来谁我?事实上那儿正演出争风吃醋剧码?”他推衍着可能性。
电话那头,晓曼为什么一直不作声?难道她已经偷偷躲到一旁哭泣了?天晓得,泪水几乎等于是她脸上的另一层皮肤。替她挂心的意绪蔓延在他身上每一条神经。
“死昀扬,我不会饶了你!懊死的!我竟然从来都没要过晓曼的手机号码!”
“嘎吱”一声,四轮传动的轮胎在马路上辗下深深的三百六十度打转纹路。
安和路,安和路,印象中那一条路不算太长,也许他能碰上……
旭扬已经在这一截短短的马路上,前后来回跑了不下十次了。
他到底想瓮中捉鳖,还是赌上不可能的运气?没有确切的地址,他真能碰得上晓曼?但是迫切想确认她平安无虞的念头,驱使他做出可笑的荒唐事。
冬夜寒凉,他把敞篷车的顶盖放了下来,方便四处张望。
晓曼,晓曼,这个打从第一次碰面就顽固地碰触着他内心的名字,让他既痛楚又甜蜜。
晓曼,晓曼,妳在哪里?
一道恍若被世人遗落的黑影在前头踽踽独行。
远远望来不像她的穿著,徐缓走路的背影也不像她惯有的动作。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她!
喜悦狂飙,油门狂踩,他的车子停在她身边。
真的是她!没有泪颜,只有眉头深锁的愁容。
“晓曼!”他轻唤。
“展大哥!”她抑不住狂喜喊着。
开车门,她上车,深蓝色的铁骑滚动转轮,敞篷顶盖缓缓拉拢,拢上一小方的宁谧私人空间,暖气弥漫,电台的轻音乐流泄。
“我刚刚才一直想着,上一次我被姑妈打而落难时,展大哥就出现了,真的没想到,这次你又突然出现了……”晓曼缩在椅背中,轻轻的打开话匣子。
不是突然,是费尽千辛万苦寻来妳的踪影!见她安好,他所有的煎熬计较全化为一声低缓探问,“妳身上又没带钱包?”
“不是,好像是……忘了带灵魂!”自嘲的浅笑中可见戚戚落寞。
“妳很不开心?”他躁乱地爬了爬一头方才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昀扬对妳不好?”
“也不是,他只是突然在轰趴里不见了。”她慌乱地咬着小指头。
他一向都以为老弟会在他的三令五申下把晓曼照顾得很好。好,这个阳奉阴违的浑小子竟把晓曼丢在人蛇混杂的地方!好,昀扬就把皮绷紧一点,等着吃他的硬拳头吧!
“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个样子……你知道的,像电视上新闻影片演的轰趴那样,有人用药,还有杂乱的,我不喜欢啊!”
“不喜欢就别去。”他捏紧方向盘的皮套,滔天怒焰浓缩在他的指尖翻滚。
“可是学长要去啊!他说今晚要带我玩得激烈一点,但是我想他其实也不知道那边会那么颓靡堕落吧!”小指甲边都快被她啃破皮了。
“我会跟昀扬说别带妳去那些不正常场所。”俊脸阴骛,心火熊熊狂燃。
晓曼偏着头凝视着他,眼里藏着一丝迟疑与哀伤,接着她的黑眸垂下,凝视着打皮质黑外套间露出来的一堆红色流苏。
“展大哥,是我比较不正常吧?我老跟不上时代,跟流行的事物格格不入。”
“那种流行妳别去沾!”他瞄她一眼,挺难接受她这种辣妹式衣着。“妳以前那样子看来较为顺眼。”虽像老阿嬷那一代那样的保守打扮,可是适合她。
“真的?”找到知音了,愁眉展开了,双手朝空用力一握拳。
他想,他救下了她可怜的小指头免于遭受剥皮流血的磨难了。
“累了的话就闭上眼睛睡一下,我送妳回妳木栅的租屋那边。”霸性主导的语句却溢满宠爱。
“嗯!”她蠕了一个好姿势。
不过,没两秒钟,一颗小脑袋蓦地窜到他的方向盘前。
“展大哥,你怎么会刚好经过这里?你什么时候回台湾来的?我搬离开你家后,就只收到你寄来的明信片。你怎么都没来找我?我很想你噢!”
一连串的问题,还有最后那一句“她想他”,让他几乎无法招架。
她是一个值得人疼惜的可爱女孩,他该做就是关怀她,当她的爱情推手,让她得偿所愿。这些都是他原本的简单打算,然而,经过方才那几十分钟的寻人时刻,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昀扬最终仍会让晓曼伤心流泪,那么他一相情愿热乎些什么?
晓曼想他,他又何尝不是!
“展大哥,这首歌好好听,是什么曲子?”晓曼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她一句,于是就自动挨过来,拉拉他的袖管,找另一个话题想驱赶有点僵凝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