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奇不会嫌我们碍手碍脚吗?”蓝蒂搂着丹娜;“你说是吗?”
“也许他会改变心意,我们到那里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走了。”
“那倒不会。”她把丹娜头上盘着的头发放下来,将卷曲的头发弄直。“这些都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的。”然后,她提到那件最令丹娜困扰的事情:“避孕药带了吗?”
“带了。”
“没有遗漏?”
“没有。”
丹娜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潮。这样听起来,好象我们老谋深算的,多肮脏。”她垂下头来,可是,又必须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于是再度抬起头来:“蓝蒂,我怎么会这样?”她语般地轻声说着:“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竟会变成男人的情妇!”
“情妇!这什么话!”蓝蒂骂她:“不过是为了追求一点属于自己的幸福,竟要让自己背负这种罪恶感,都是你那女乃女乃。才会让你这么容易自责。更何况,情妇是被男人金屋藏娇的女人,你才不会是那种人!这只是谨慎一点而已嘛!”
“我知道你说得对,蓝蒂,可是我总觉得自己……”
“好了,丹娜,你是个聪慧而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你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事情就是这么单纯。”
“我真的爱他。”
“我知道。”蓝蒂瞧了她一眼,那种神色,任谁都能一目了然。但是,除非伯奇有心去发现,否则,他是看不见的.蓝蒂心里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她当时把赌注下在伯奇身上,现在却担心丹娜太容易付出感情了。
地平线上响起的微弱的鼓翼声,逐渐转为隆隆的怒吼声。她拉着丹娜冰冷的手,往前走向宽阔的草坪,尽量避免瞧见她脸上的神色。在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件中,到底谁最该感遗憾呢?蓝蒂不解。是丹娜?蓝蒂?或者,甚至是马伯奇?
然而,现在想这些问题都太晚了。直升机已经着陆,睿夫穿过草坪,迎着丹娜走来。在他们到达亚特兰大之前,从伦敦来的飞机就会抵达,伯奇会在那儿等着。
直升机才刚着陆,伯奇已经赶了上来,张开双臂,把她抱下机舱,脸上挂着笑容,口中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出了螺旋翼卷起的强风范围后,他把她放下来,却仍旧揽在怀里。
丹娜已经分不清方向。在引擎的怒吼以及螺旋桨卷起的漫天尘沙中。然后,她听到伯奇唤她的名字,接着感觉到他的唇覆了上来,于是身外那个令人不快的世界,一时之间全被遗忘了。
他的手指探入她的发中,她这才知道,原来是可以千百种不同的面貌呈现的。他的唇似乎包含着无限的柔情,无数的呢哺低语;他的吻攫住了她,拉她进入一个平静、无声而深沉的之网。
他是个充满矛盾的男人,看似无情却又多情。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冷若冰霜。而当他幽深的践踏过她的胴体的禁区时,他不过是个享乐主义者。然而这个吻,这个隐然允诺将珍爱她的吻,也同时唤起了他心中的一份超然于烈火冰霜的感情。
这样深沉的爱,使丹娜心中的疑虑顿然月兑落,仿佛月兑去一层桎梏,柔软的心步出了最后防线,准备勇敢地承担爱所带来的一切。
伯奇察觉到了不寻常,虽然他并不真正了解,可是却感觉到一份无所畏惧的激情,毫无保留地占领了他的心房。
直升机的引擎又突然发动,卷起漫天尘沙。伯奇本能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丹娜,甚至来不及想到要咒骂那个驾驶员。
“粗鲁的家伙!”睿夫替他骂了:“他会自食恶果的。”然后,他向伯奇笑了一下,轻声地说:“祝你好运。”便飞也似地冲向那架直升机。
直升机飞走之后,伯奇再度俯身亲吻丹娜。他把她紧揽在怀中,嘴唇轻触她的发,低声呢喃着:“我好想你!如果你不是同样地想我,不要告诉我,我不要听。”
“伯奇,我也想你!”她把脸颊埋在他的胸前,那阵阵规律的心跳,让她觉得安心又安全。只要他愿意,她可以跟随他到天涯海角。一阵刺耳的声音划破天空,汽油的恶臭直冲晒门。除了伯奇,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没有了他,她将四顾茫然。“我对你的思念,远远超过一个吻所能表达的范围,也超过我自己的理解。”
“真的吗?”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柔.“你真的那么想我吗?”他把她微微推开,仔细端祥着,当他看见她的脸庞时,男性的自尊得到了满足。他的手轻抚她的颊,燠热的阳光在她身上敷上一层光采。她的皮肤紧贴着他的,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温热,苍白的脸色霎时转为红晕。而她那双眼眸,那湛蓝中镶嵌着淡紫斑点,透着奇异光彩的眼眸,却被深深遮蔽着,再耀眼的阳光也照不亮那对眼眸。
伯奇闭起眼睛,听着这同围的一片嘈杂,然而合上眼之后,尖锐刺耳的引擎声,难闻的油烟味,更加活跃地侵扰其余的感官。对于一颗年轻而富于想象的心灵,那是鬼魅的哭号,地狱的烟硝。但对丹娜而言,忽然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也就不免惶惑茫然、深怕失足,而这正是她性格中一种对自己的不确定感,却又无可选择地要活在这样无止息的恐惧中。
他搂着她,终于了解蓝蒂所担心的那种退缩。“宝贝,我一直都不晓得!”
他一直如摆布一件行李一样地摆布着她,心里关注的,他有自身的欲求,全然忘怀在过这样狂乱的生活时,是必须有勇气来付出代价的。“直升机场实在是一个……一个诸事不宜的地方。”他在她头上吻了一下,花朵的芬芳渗入他的胸腔他轻声对她说:“让傻瓜送你回家吧!”
夕阳西下,丹娜随他离开,被烘烤了一天的土地,升起一片迷蒙的雾气。在直升机场的边缘和混凝土钢铁的尽头,刚割过的草地散发出浓浓的香气,一只鸟在树上呜叫,远方雷声隆隆,听起来颇不寻常。
在那个燠热的白日,当伯奇拥着她,在她耳边呢喃低调时,一个温柔絮语也不能抚平的风暴,正节节升起。
在细雨纷飞中,伯奇把车子停在戴家宏伟的老宅邸前。空中仅有的几片云,还远据数里之外,他们下车走向屋里时,被阳光照得暖暖的雨滴,轻轻拍打在他们身上。
雨缓缓下着,就象丹娜拨弄吉他时,自琴弦上缓缓流泻的音符。在这寂静的风暴里,激情强烈而深沉,恒久得仿若泥土地上散发出来的芬芳。
在距门口一两步的地方,他止住她,扳过地的身子,播起她的脸颊,让她面对着自己,面对着雨景。
“伯奇!”她温柔地呼唤他的名字,指尖在他的脸庞上游移。她敏锐的触觉,立刻察觉到他脸上的风霜皱褶,知道了,他在伦敦的这段日子里,是多么艰辛疲惫。这些天来,伯奇的生活和她一样起了变化。她从旧有的桎梏中挣月兑出来,而他则扬弃了自己一向奉为圭臬的准则,头一次动了真情,虽然他并不想如此,也曾痛苦地挣扎过、反抗过自己。
他过去不动真情的信念,让他觉得应该极力将心思转移到别的地方,然而,事到如今,他已孤注一掷,将自己的真心托付给她,期待她也付出自己的真情。
“伯奇!”她呢喃着,手指抚模着他浓密而带着野性的头发,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唇。她尝到了雨的味道,也尝到了他的气息。“我爱你!”一听到这句话,他呆忙于雨中,默默不语,任凭雨点浙沥沥地打在他们身上,丹娜挣月兑他的拥抱,等候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