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别难过。”柔声安慰着,淳临轻拍她哭得颤抖的纤背。“你在伤心自己承担不了那个责任,对不对?”
璟月是任性妄为,但她更了解她在道义上,是个有担待的人。
她哭着点头,泣不成声地道:“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受罚……”她宁可被关进牢里,也不愿让阿玛出面“救”她,然后了事。
“我知道你不是存心逃罪,不然你就不会让人拿办官府也不吭一声。”
当惠王爷得知自己的格格闯祸了,她已身陷牢狱被关上了大半天。淳临明白她想为事情负上全盘责任,否则,她随便自称为任何一个惠王府的人都能马上月兑罪。
“再说,不是已经查出了错不在你的方子吗?那是药铺的小厮为谋暴利而不顾人命,随便把相似的药材抓进你的方子里。”皱起眉,祺申禁不住又插话。
“你能肯定真相确是如此吗?那可能是阿玛遣人乱编的欲加之罪,要月兑罪,只要是有权之士都能编出这种漂亮的藉口!”回过头,她生气地哭喊出来。
挟势弄权是男人的玩意儿,可不代表她不懂!
他连她在为什么而伤心都不晓得,是不是该闭嘴噤声了?
“你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钻,没人管得了你,可怜了孙太医还对你寄予厚望。”他冷声道,看不过这么大的人还让自个儿的师傅操心。
提起孙鹤龄,不争气的泪水又滑了下来。
“月儿,别揉了。”伸手止住又欲往上拭泪的皓腕,淳临怕她揉坏了眼睛。
“临儿,陪我回房好吗?”她可怜兮兮地问,又想躲回闺房里去了。
淳临立即点头,明白这时候她多需要安慰。
“临儿,你真好。”璟月好感动,噙着泪,她瞥了瞥旁边的男人。“借你的媳妇儿用几天。”哽咽里仍有她改不掉的横蛮。
“什么意思?”祺申拢眉。
“就那个意思啊。”她没好气,懒得再跟他废话,遂转向淳临道:“那个丫头叫枫依对不对?她晚些就会回来……”掩唇打了个呵欠,她哭累了,犯起困来。
忆及她先前说过的话,淳临明白了她想留自己小住几天的意思。
“申哥哥,代我向五皇叔说一声好吗?”她不能就此贸然离席。
勉强颔首,他眉头深锁,在严肃的面皮底下,藏着浓浓的不悦。
不想把淳临留在惠王府,但对她的要求,却又说不出个“不”字来。
得到他的应允,她马上挽着璟月离开,才走了几步,又突然伫足,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跟璟月说了雨句后就匆匆折返,回到他跟前。
“待会儿,可要记得把咱们的香桥焚掉。”她清澈的大眼闪着紧张。
“你不打算亲自焚烧?”他反问道,辛苦做好了香桥却又错过了“香桥会”最主要的仪式,忧她遗憾。
她摇头,眸里尽是惋惜。“我走不开……”
“我把它带回去,改天和你一起把它给焚了。”他另生主意。
他的话教她微笑了。“这哪是随便乱选日子就能焚的东西?”他不是礼部的人吗?怎忘了这祭祀之事的规矩?
“那是你亲手做的东西,我一个人舍不得烧。”深深地看进她美丽的秋眸,他终于道出了心底话。
今午出游,他们买来了祭神用的香粉回府,花了半个时辰才搭成了桥身,她还做了个小香亭置于桥的正中,也以不同颜色的毛线组成桥上栏杆的装饰,这么精致的工艺品,谁舍得把它毁了?
她想丢弃的心血,总教他不舍,上回是海棠图,今回是小香桥。
“你也有分的,不用舍不得。”
“不会没效?”佯装重视礼节的言辞,覆盖着想挽留她的心思。
“不管是你烧的,还是我烧的,都一定有效的。”她笑着确定,坚信牛郎织女定能走过他们所献赠的香桥相会。
看他不为所动似的沈默脸庞,她又道:“别忘了咱们是夫妻——”
蓦然而止的字句,教祺申不禁一愣。
保在喉间说不出后面的那句“做什么都一样的”,把她呛得满脸通红。
她到底在说什么?惨了……
垂眸懊悔时,她看不见他渐露笑意的眼眸,也不晓得他正怀着同样的悸动。
“反、反正,拜托你了。”
咬着唇,她立即转身,落荒而逃。
第七章绾结
“想不到她俩感情如此要好啊……”
睁正厅之内,惠王爷吸了口烟斗,眯眼笑道。
“毕竟是堂姊妹,应当的。”祺申沈声道,深邃的眸藏着一抹不耐。
他上当了。
说什么只是小住几天?从七夕到中元节,整整八天了,淳临仍待在惠王府。
璟月再使性子,他就真的要动手把人给抢回来了。
“易中那小子好吗?”吐了口烟,惠王爷又问:“打算娶妻了吗?”
“还没那个打算吧。”祺申如实答道,发现惠王爷挺关切方易中的,每回见着他都会问上一、两句。
惠王爷继续喷云吐雾,想起了从前方易中在府内当书僮的日子。
“奴才恭请王爷金安、贝勒金安。”
“人呢?”放下烟斗,惠王爷询问来人。
“回禀王爷,五格格出外去了。”侍从答道。
祺申眉头一紧,不待惠王爷开口,率先抢问:“公主也跟着出外了?”
她曾答应过他,绝不跟着璟月乱跑。
“回禀贝勒,公主仍在府中。”
稍缓了紧绷的脸色,他转向惠王爷,道:“五爷,能否让我造访牵兰楼?我想亲自接公主回府。”
“成。”惠王爷颔首,并向侍从吩咐道:“巴索,为贝勒引路。”
“喳!”
“失礼了。”向惠王爷拱了拱手,祺申甩袍,迅速离开正厅。
到达牵兰楼后,他遣退了巴索,推门而进,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他皱起剑眉,随即步上楼阁,终于在二楼寻到了淳临。
和衣侧卧的她,睡得正沈。
他走到炕前,恬然无忧的姣美睡容立时映入眼底,他心念一动,顽长的身躯随即压上床沿,纵然已非首次咫尺凝视,可她那近乎无瑕的纯净五官,仍旧惊艳了他双眸。
伴下急欲把她带离此地的浮躁心情,他贪恋起她酣睡的侧颜,不舍扰她清梦,他一瞬也不瞬地瞅视着她。
别忘了咱们是夫妻——
想起她冲口而出的话语,忆起她蓦然嫣红的小脸,他眸中的温柔,渐转深浓。
“我没忘。”俯首往她耳畔低哺,他吻上了她白玉似的耳珠,辗转情丝皆是他予她的万般宠爱。
靶到耳边一阵搔痒,她在梦里嘤咛了声,下意识地抓紧了捏在手心的料子。
瞥见她那细微的动静,他这才发现自己压住了她手上的衣料子,正当他试图把料子抽出,不料这举动却惊动了她。
缓缓醒来,她睡眼惺忪,意识混沌,看到祺申,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把你吵醒了。”勾起唇,他笑望她眼中蒙胧的憨气,厚实的大掌随即抚上她的粉颊,并宠溺地磨蹭属于她的柔女敕。
真实的触碰教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微瞠了美眸,她在他专注的视线下,不自禁红透了脸蛋。
“申哥哥。”坐直了身子,淳临满脸尴尬之色。“你……你怎么来了?”举起手,她模了模凌乱的旗头,难以想像现在的自己有多鬓乱钗横。
又被他瞧着自己睡死的样子了……真是的,干么不叫醒她?他到底来多久了?
懊恼着自己邋遢的难看模样,殊不知她这模样看在他眼里有多媚。
“你都习惯把东西这么放着?”他瞄了瞄一片凌乱的梨木桌,带点促狭的问话间,溢满了笑意。
瞧她平日都先把画具摆个整齐后才开始作画,怎么操起女红来,却把桌子弄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