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哭笑不得,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但最终还是带着聂青澜去了天牢。
所谓一号地牢,听来真是个神秘所在,否则不会让公冷安看得这么重,也不会让吴大人这样为难。里面关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或他们,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一步步走进潮湿昏暗的地牢深处,穿过长长的信道,信道两侧哼哼唧唧的各种罪犯,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说笑。忽然听到有外人进来,许多犯人都扑到栅栏旁,伸着脖子看进来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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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来的是个女人呢。”
“好漂亮的女人啊!难道是官儿老爷们怕我们过得太寂寞,特意给我们送来的妞儿,让我们也过过那销魂的日子?”
“别作梦了,也许是牢里哪个有钱大爷包下的花娘,可没有你的份儿。”
“喂!美人儿!爷模不到你,冲爷笑一个也好啊!”
污言秽语在身边飘来飘去,聂青澜充耳不闻,只一心向前走。好不容易走到最前面,牢房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一号。
“就是这里了。”牢头朝里面喊着,“喂!有没死的,吭一声!”
聂青澜眯起眼,向漆黑的牢房中看去。里面黑压压的,仿佛关了十几个人,但是每个人都脏兮兮的,也看不清眉目。
忽然间,牢中迸出满是惊诧的喊声,“将军大人?您、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声音虽然消失久远,聂青澜却一下子就辨识出了,不禁月兑口响应,“郭将军?是您吗?”
“是!是属下!属下侥幸不死,终于重新见到您了!”一个头发乱蓬蓬的人头扑到栅栏边,脸上满是惊喜的泪水,同时向身后喊道:“喂!快起来!是将军大人来救我们了!”
忽然间,十几个人高高低低的抓住栏杆,都拼命向外伸着手,呼唤着聂青澜。
她恍惚着以为自己不是身在血月的地牢中,而是在司空朝的前线大营内。
因为这些人……都是她的旧部。
说来真是神奇,前年司空朝和血月曾有一战,因为策划出了漏洞,司空朝虽然重创血月,打败了上官荣的父亲,但是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支奇兵,不仅将上官荣父亲救回,冲散了她的阵型,还使得她这边折损了不少兵马。一战结束后,有近千兵马被俘。
事后,聂青澜曾想用血月的战俘交换自己人,但是遭到血月的拒绝。她早听到传闻,说血月不会留下战俘的性命,都是一律杀掉,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些部下必然遭遇了不测,甚至为他们立了衣冠冢,上报朝廷,为他们请封了忠勇之号。
没想到,时隔两年,在异国他乡,她竟然还能与旧部重逢!
不只是地牢中的这十几人,据公冷安后来告诉她,其实当日他们俘获的司空朝将士有八百多人,除了最高统帅、将级、校尉等官职人员被关押在此之外,其它的士兵,都被分散到各支部队中去做苦役。
鲍冷安这一回,很是大方的要自己的属下们把所有司空朝的士兵放出,于是在皇宫的门口,她惊喜万分地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司空朝将士。
经过一番体息整顿之后,这些士兵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勃勃的战斗力,这几年在血月所受的苦难成为他们的资本,让他们更可以顽强地面对生死。
第5章(2)
聂青澜慨叹道:“真不愧是我聂家军的人。”
“将军,属下不解,您怎么找到我们,说服血月国放人的?”
冰跃将军最是激动,一直跟着她忙前忙后。
听到他的问题,她不禁有些为难,看了眼杨帆,“这件事,回头让杨副将告诉你。当务之急,我们现在要奔赴西山去打一仗,你们都还能战吗?”
“能!”数百人喊得慷慨激昂。
聂青澜郑重道:“我知道你们被血月俘虏关押了两年多,心中都有不满。我要坦白告诉大家,这一仗,我们其实是为血月而打,因为我们要去救血月的丞相李承毓,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听她这些话,一干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有人甚至月兑口而出,“为什么?将军!让他们丞相死了最好!”
“是非曲直,忠奸善恶,我现在不便和大家细细道来。你们若还尊我为帅,愿意唯我马首是瞻,就跟我一起出发。不愿意的,便可以从这里向东,返回家乡。何去何从,任凭你们自己定夺。”
场上一片死寂的沉默,聂青澜没有再多言,她叫杨帆牵过她的战马,翻身跃了上去,其余跟随她前来血月的几十名扈从,也一同上了马。
“将军!”郭跃忽然开口,“当日老将军在世时,我等誓死效随,老将军去世后,我等也全力辅佐您。每次战前,将军与我们饮酒,都会说起八个字,“手足相亲,生死与共”这八个字,我郭跃记在心中永不能忘,所以我才能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如今既然将军急需用人,我当义不容辞,誓死追随!”说罢,他也跳上为他准备的马。
在他的带动之下,那八百多名士兵都一言不发地列队两旁,做好了出征之姿。
聂青澜心潮澎湃,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是眼眶一阵阵地发热。但她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际,她必须要尽快赶到西山,以解救被围困的李承毓。
于是她在马背上高高挥舞着桃花刀,喝道:“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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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西山的地图,聂青澜日日在看,即使闭上眼睛都能把地图上的每一条道路记得清楚明白。仰赖公冷安调停,帮她自户部悄悄准备了足够一千人兵马用度二十余天的粮草,兵安神速,她只用了三天就奔到距离西山几十里外的扈县。
一打听,李承毓的部队之前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与山贼有过交锋,并且的确曾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直到后来部队向西山月复地挺进的时候才遭遇险境,具体情况如何,外面的人也不清楚。
她将人马先驻扎在这里,和几员将领商量后面的进程。
一路上,郭跃将军已经从杨帆那里听到了关于聂青澜来血月的目的,虽然听来不可置信,像是个故事,但他还是接受了。
在他心中,只要是效力聂青澜,就不在乎是在血月还是司空朝。
此际,他提出由自己做先锋部队,带一小队人马悄悄潜入西山之内,打探一下情况。
聂青澜犹豫着,“西山这里地形复杂,若没有当地人带路,我们肯定模不到门路。附近有什么老百姓,可以为我们带路的吗?”
“老百姓都惧怕山贼,问及带路这件事,全都推说不认得路。”杨帆已经去找过人了。
“告诉他们,这是为了血月的李丞相,丞相若是在这里遭遇不测,他们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她斩钉截铁道,下令再去找人。
好不容易一位婆婆被找来,她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些官兵,“你们……你们怎么好像不是血月的兵?”
“我们是司空朝的兵马,为了救李丞相而来。”聂青澜和颜悦色地说。
婆婆惊诧地睁大眼,“为了救丞相,你们司空朝都派人来了?”
“是的,婆婆。因为李丞相是个好人,连司空朝也敬重他的为人,所以不愿见他命丧山赋之手。但是这里的山路我们并不熟悉,婆婆可不可以教我,如何能找到进山的快捷方式,还不被山贼发现?”
婆婆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着,“多好的姑娘,心地这样良善,我们血月就没有多少这样的好官。李丞相是个好人,路过这里时,看我们生活困苦,还要部队留下了一部分的钱粮给我们。唉……我们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只是山贼太过凶狠,若是让他知道我们有人为官兵带路,日后必然会回来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