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公冷安的侯爷府,他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让她足足等一个多时辰。
杨帆都等得不耐烦了,怒道:“将军何必为了李承毓的事情这样费心?这公冷安明显是给将军脸色看,您不等又怎样?”
“稍安勿躁。”她背着手,“杨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先不管我们要不要帮李承毓,就算是为了司空朝,难道你都等不起这一点点时间吗?”
杨帆闷着头,还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又等了好久,这府里的管家才磨蹭地出来说道:“聂将军,我家侯爷午觉刚睡醒,要您到内堂稍候。”
“多谢。”她客气地跟着管家走进内堂,吩咐杨帆在侯爷府门口等候。他不放心,还要说什么,被她冷冷看了一眼,只得留下。
鲍冷安姗姗来迟,还打着哈欠一边用热毛巾擦着手,见她一人在内堂等,身边连个随从都没跟,便哼哼笑道:“聂将军还真有胆量,孤身进我这侯爷府,不怕我一时发了狠,要和你算一算当年战场之仇吗?”
“我今日来,是为了血月的事情,侯爷不会公报私仇的。”她笃定的说。
鲍冷安面露动容,坐下来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和我能有什么关于血月的公事谈,你要明白,你可还不是我的主子,无权命令我任何事。”
聂青澜依然站着,显得很是谦恭,“我知道自己的角色,我今日只是以后辈的身份,来向侯爷讨教一些问题。”
听她这样说,公冷安很受用,僵硬的嘴角若有似无的挑起一丝笑意。
她趁势道:“李丞相外出剿匪,他临走前向我殷殷嘱咐,若有疑难之事可以来问候爷,因为侯爷是他举朝中少数几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所以我如今也只有壮着胆子来烦扰侯爷了。”
鲍冷安一听,更是高兴了,身子向后方椅背一倒,“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西山的这批山贼,应该不是存在一两日了,为何一直剿灭不成?我知道侯爷和兵部关系匪浅,侯爷又是个正直忠勇的人,这其中定然不是兵部的责任,难道有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鲍冷安像是讶异于她的这个问题,打量了她一会之后沉沉开口,“你倒是聪明。所谓官匪一家,常人说到山贼屡剿不绝,都会怪到兵部头上。兵部里有不少我的徒子徒孙也无端遭到一堆指责,人人都很郁闷。其实,这与匪徒一家的“官”可不在兵部。”
聂青澜听到了重点,双眼一亮,“难道……会是在吏部?”
他又一惊,“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想到这一点?”聂青澜歪着头一笑,“各部之中,最有外心的就是吏部,吏部也是与各地方大小辟员联系最密切的,倘若要故意走漏个风声消息,有的是管道方法去做。说不定,你们兵部的兵马还没到,消息已经递过去了。”
他沉默了,似是已经默认。
聂青澜再道:“既然侯爷知道这里面的问题,有没有和丞相提起过?”
鲍冷安无声地哼笑,“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好揭穿罢了。”
想起李承毓以前的种种为难,她猜想,说不定当初指使宫女燕儿暗杀自己的幕后黑手,就是吏部那边的人,所以他同样是心知肚明,却不好揭穿?
“那,侯爷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
“帮我看住吏部的人。这一回,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和山贼互通有无,否则丞相若是败了,对血月何曾有利?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而侯爷,您难道会是仇者那边的人吗?”
聂青澜的话似是触动到了公冷安,让他扬起浓眉凝视着她,“你这样一个异国女子,为什么对我们血月的国事如此关切?也许你一辈子都当不成血月的女皇。”
“我一直都说,其实我不在意这个女皇之位,倒是你们比我还要在意。自从我来到血月,李丞相对我颇为照顾,我从他身上看到一个真正忠君爱国的臣子应有的风范,我深感敬佩,实在不愿意见到血月国少了这样一位好丞相,所以我要尽力保住他。侯爷,您肯不肯帮我?”
鲍冷安望着她,意有所动。还没开口时,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冲口就说:“侯爷!兵部来了急报,昨夜丞相在西山出了险情,被山贼围困在南山角一侧,危在旦夕!”
聂青澜惊得双目圆睁,顾不得规矩,抢在他之前一把接过了战报。
那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想要夺回,被公冷安伸手按住,喝道:“你先退下。”
快速地将战报看了一遍,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昨天的战事明明还是他占优势。”
鲍冷安淡道:“你我从军出身,都该知道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西山山贼最善夜战,偏偏丞相的夜战是个弱点。”
“为何?”她飞速抬头。
他疑惑地看她,“你不知道?他的双目有疾,一到夜晚就看不清道路。”
“夜盲?”聂青澜愣住。
他点头,“所以铁雄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左右。”
她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艰难地问:“那……他为何要冒险出征?”
鲍冷安笑了,“就像你说的,他是个难得的忠君爱国的臣子,既然别人指望不上,就只有指望自己了。以命搏命,原来在战场上他也惯用这招,虽然凶险万分,倒是也能出奇制胜。”
聂青澜急急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侯爷要发兵救他吧?”
他慢条斯理地说:“不是我不想救他,在血月用兵可不容易,虽然大部分部队是我的部下统领,但要动用超过一万几以上的人马要皇上本人亲自下旨。现在国中没有女皇,援军便不好过去。”
她又急又怒,“那也不能眼见他身陷险境而置之不理吧?”
见她情绪激动就要冲出去,他忽然心中一动,叫住了她。“眼下倒有一支人马,人数不多,可以交给你管,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领兵?”
“当然!”聂青澜一口答应,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求人不如求己,战场上的事情她向来不愿意假手于他人。若不是李承毓次次阻拦,她早就带兵跟随在他左右了。但是,会有什么人马甘心让她统领呢?
鲍冷安笑得古怪,“你去刑部大牢看看吧,你要的人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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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会有她适合的人手?聂青澜真是不解公冷安的话。
不过,他也算足够给她面子了,亲自带她来刑部。
刑韶尚书吴大人,一见他们竟然连袂而来,也大惑不解。
直到公冷安神秘兮兮地说:“麻烦吴大入打开一号地牢的牢门。”
“一号?”吴大人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他,又瞥了眼聂青澜,小声道:“侯爷,那牢里关的可是重犯……而且是先帝御旨判的刑,没有新帝的旨意,怎么能随意打开牢门?”
鲍冷安沉下脸来,“你应该也知道丞相大人在西山遇险的事情了吧?现在聂将军愿意去救人,但是却没有合适的部下,难道你要她孤身去西山吗?老吴,你要是不想在日后落个助纣为虐、落井下石的臭名声,不如现在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吴大人无奈地看着两人,叹道:“侯爷,你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这件事要我做了,就算不抄家砍头,也要丢官罢职。”
他呵呵笑道:“反正你当尚书十来年,快到解甲归田的时候了,我帮你早点返乡,含饴弄孙,你该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