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她迅速抬头,眼眸流露出惊恐,“是只有对你……我只想跟你……”
向槐的浓眉紧锁,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恼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纭珊。”他努力用最冷静的口气解释,“妳才十八岁,未来还会认识很多人,我并不是妳想要的。这只是一时的迷恋,很快会过去。”
那双美丽的眼眸,还是静静看着他,没有试图辩解或澄清。
看着她,向槐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发痛。那么年轻、娇女敕,仿佛刚刚成熟,还沾染清晨露珠的水蜜桃,散发着清纯又甜美的香气。
太可怕了,这样的诱惑。好像伊甸园里的苹果,明知是禁忌,但采撷享用之际,那种触犯天条的刺激,却更加迷人--
一不注意,稍稍软弱些,就是毫无回头余地的沉沦。
向槐不能,也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样。
他必须离开,尽速。
“我该走了。”说着,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事实上,他昨夜就该当机立断离开,谁知道他会在床边沙发上睡着?不过,现在再怎么自责、懊恼也没用了,只能赶快了断。
“妳好好保重,不要再这样任性妄为了。妳以后一定会遇到真正对妳好的男人,到时候,妳根本就不会记得我。”
“我会。”她仰头看他,轻轻回答,嗓音里已经带着哭意,盈盈泪水也聚集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我只想要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想爱你,想生你的小孩,想永远黏在你身边……”
“纭珊!”向槐略略提高声音,打断她软软的呢喃。“妳不能永远这样长不大!这种想法很幼稚,爱情是双方面的,不能一相情愿!好好珍惜妳自己,别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了,听到没有?”
也只有向槐,能在美丽妙龄少女示爱之际,如此冷酷地拒绝、教训她。
她就是毫无办法地,依恋、思慕这样刚直到几乎没人性的他。
虽然年轻,但谁能说,那就不是爱情?
向槐已经转身,脚步跨开之际,却又被她压抑不住,偷偷逸出的哽咽声给拉住了。
他迟疑了几秒钟。
“不要……回头,拜托你不要回头。”她在哭,却努力要把话讲完,“不要看我,我现在很丑很丑……我不要你最后记得的,是一张很丑很丑的哭脸……”
他记得她撒娇时的神态,她开心时的神采飞扬,她调皮时的模样,她被骂时委屈又不甘的表情……
他当然也记得她的泪,她心碎的容貌,她迷惘无肋的孤单。
“纭珊,妳……会忘记我的。”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乖一点,听话一点,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他没有等到回答,背后是一片寂静。
他也没有等,说完,便大步走出了那宽敞华丽,却孤寂冷清的房间。
这一次,他真的离开了,不会再回来。
他的夏天,刺激而充满挑战的这段时光,画下了休止符。之后,将会是平静、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太平日子。
第六章
向槐不知道宋纭珊有没有忘记他,不过,他没有忘记那个骄纵的大小姐。
每每想起,向槐都忍不住失笑。其实,也不过就是最老套的故事情节,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一个炎热的夏天,一段少女梦幻而不切实际的迷恋。夏天过去,一切都会结束。
然而,他却记得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尤其当他人在异乡,蚀心的孤寂与疲惫中,常常想起那张甜蜜的脸蛋,红褐的发,琥珀色的大眼睛,粉紫的房间,熏衣草的香气……
八年,不是一段短时间,这八年来,他经历了与女友分手、辞职、离开台湾、在美国攻读硕士时应学长之邀一同创业、看着公司从只有五个人,迅速扩展到近百人……
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创业之初,他与学长们几乎是住在公司里,或自己车上。
直到现在,他已经是科技公司的副总裁。管理经营公司、谈合约、开会……占去他全部的时间与心神。
却常在一恍神之际,想起那个娇蛮又甜美的千金大小姐。
谁能想到,八年前那个保全公司的系统工程师,会变成八年后,前景无限看好的科技公司副总裁?
拜电脑业大起大落所赐,向槐他们的创业历程,也算是经过不少风浪。但是凭着向槐冷静的分析能力,临危从来不乱的钢铁意志,配合其他人各有长处的运作,他们走过来了。
此刻,他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但近几年来,周刊、报纸做类似菁英、创业传奇等单元时,他与另外几位一起创业的学长,名字都上榜过好多次。
低调却豪华的黑色欧洲房车里,有着清凉宜人的冷气,外面是北台湾的溽暑,车内却丝毫感觉不到。
车行平稳,司机先生有着绝佳技术与丰富经验,让向槐简直要忘记这是台湾的夏天,以为他还在加州灿烂阳光下,在宽敞的多线道马路上奔驰。
其实加州高速公路塞车也非常严重。而台北市区这几年来,因为捷运、大众运输工具的发达,似乎已经不太会疯狂大塞车了。
何况就算塞,万能的司机古先生也不会让他感觉到,他只需要闭目养神,就会平稳迅速地被送到目的地。
虽然金钱不是万能,但,有钱真好。
“向先生,到了。”车速减缓,司机随即开口,温和提醒闭目养神的他。
“嗯,谢谢你。”
回到台北不过几个礼拜,他已经重新安顿好了一切,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心态上--虽然离开了八年,但这儿始终是他的家。
不再像之前,来去总是匆匆,这一次,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回来定居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的公司与亚洲区往来密切,需要有人驻守;这个职责,在高层几次开会讨论之后,就落到了向槐身上。
其实,向槐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回到台湾,他也只是一个人,不过,还是有人会殷切期盼他的归来。
就像现在,他下车的地方……
一个小人儿早在听见车声时,就已经站在门口等,待向槐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冲过来,然后,跳进他怀里!
“嘿!”向槐抱住粉红色的小炮弹,英俊而严肃的脸上,漾开一丝微笑。“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叫妳在家里等吗?”
“可是我听到遮子的声音!”小女生仰起圆圆小脸蛋,理直气壮地说。
“车子,不是遮子。”向槐纠正。
小泵娘只是甜笑,心满意足地依偎在向槐怀里,小脸贴在他颈侧。
“糖糖!妳不要跑,外面危险!有车子!”年迈却精神饱满的苍劲嗓音,随后追了出来。一看到糖糖已经黏在高大修长的来人身上,便笑开了。“原来是听到你来了,难怪跑那么快,叫也叫不住!”
“怎么不听外公的话?嗯?”向槐低头,温和地问那个正在装傻的小朋友。
虽然才五岁,却已经很会装傻,不想听的,她就是有本事装没听见!
“可以开饭啰!”纱门打开,靳水馨采出头来通知老少三人。
已为人母的她,丰腴了些,眉眼间已经没有昔日的丝丝骄傲。望着她,向槐不只一次感到讶异。结婚生子、回归家庭对靳水馨来说,竟是那么适合,现在的她满足而快乐。
一见面就恶言相向、互相伤害的情景,已经都是过去,他们现在……是一家人。
“Daddy,今天有草莓蛋糕喔。”糖糖附在他耳边,小小声说着秘密:“我跟外公去买的,马麻说要吃过饭才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