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极度颓丧地念著:“我说过,已经太迟了!大家本来是帮你介绍明娟的,你们一家人都喜欢她。要是知道我们的事,他们会怎么想?不会觉得我在……监守自盗吗?”
“那个人想什么你都顾到了,就是没顾到我在想什么。哼……‘监守自盗’?我又不是东西!”
欣然忽地抿嘴一笑:“对!你不是东西!”
家树一怔,恍然大悟之后,便使劲地揉著她的头发,笑著骂道:“好啊你!说我不是东西!”
欣然笑著边躲边说:“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还笑!”家树一手揽住她的腰,顺势搂她进怀里,低声呢喃:“我真的爱你,请你也勇敢地爱我吧!”
“大哥!”突然间,家琪、明娟出现在公园里,欣然吃惊地挣月兑家树。
四人尴尬地沉默著,家琪假装没看见方才那一幕,连忙说道:“妈刚才昏倒,送了急诊,你知不知道?打电话四处找,都找不到你!”
家树大惊,忙问:“怎么会?现在怎么样?”
“妈这回病的不轻,你别再惹她生气了。快跟我去医院吧!”
家琪急拉著家树就走,留下明娟深沉地望著欣然,欣然尴尬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够聪明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表越单纯的人,心机反而越深。”明娟尖酸地继续表示道:“老师?哼!这声‘老师’你还真没让我白叫,我总算是见识到你的厉害了!佩服!佩服!”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欣然怯怯然地回答。
“不懂?我可全都懂了!表面上你帮我得到家树,其实自己老早就想要得到他了,对不对?所以在紧要关头上,故意漏个破绽给他,让他一气之下,情势一百八十度急转弯,投入你的怀抱,‘传真’是你的预谋,没错吧?”
欣然听得心惊不已,连忙试著解释道:“为什么要这样误会我?那天在店里,不是你自己没空,才直接用我的稿子传过去的吗?”
“是!而且谢伯伯也说了,是家树自己发现到你的笔迹。我知道,你就是逮住这个机会,故意让他看见的。”明娟气急败坏地厉声道。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欣然满心著急地说明。
明娟冷笑著说:“那……刚才你们做了什么?……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还说你跟他没什么!枉费我这么相信你,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认识你们的这段日子,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光……”明娟说著说著,眼眶都湿了。
欣然感慨地去握住明娟的手,她却愤而甩开,恨恨地说:“你可知找到一个幸福的伴侣对我有多重要?你这么做算什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谁……”欣然欲哭无泪,狼狈极了。“……不是故意?那是什么?是聪明、有学问、有气质?就算我什么都比不上你,至少不会做两面人,笑里藏刀,自己明明要结婚了,还去抢别人的男朋友,真是卑鄙无耻!”
欣然再也听不下去,泪水夺眶而出,掩面转身离去。留下明娟自言自语地伤心说道:“难得交到知心朋友,到头来还是被出卖了!”……
医院病房内,谢亦洋陪伴在老婆的病床旁叮咛著:“等一下家琪把家树带来,她说的最后一步──让儿子结婚的绝招,你别忘记啊!”
“我知道,这真正是最后的步数了。这个臭囝仔,不折腾死我是不甘心的样子……我就想没有,要喜欢一个女孩真的有那么难吗?……”
“妈!扮来了!”家琪在病房外刻意大声喊著。
芳枝赶紧躺好,接著家树就冲了进来急著问:“妈!你还好吧!”
芳枝立刻假装很虚弱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著:“妈暂时还有办法喘气,但是如果想看到你结婚,这辈子恐怕没福气了……”
“妈!不要这么说嘛!扮没说不结婚呀!”家琪看看家树问道:“对不对?”家树连忙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答应妈,和明娟结婚吧!”见儿子表情十分为难,芳枝一边作势要哭,一边虚弱地撑起身来说:“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关心我。但为了谢家的祖宗,我只好亲自下跪求你了。”
家树一惊,睁大双眼连忙说道:“妈!别这样!我答应就是了!”
“好了,好了,答应就好了!让妈休息休息吧!”家琪拉家树往门口走去,边低问:“哥,你跟欣然是怎么了?刚刚──”
“我爱上她了。”家树倚著窗,坦白说道。“那她呢?”
“我想她也爱我。”
“好个欣然,瞒得我一丝都不知情!扮,你们不觉得这样太过份了吗?对明娟和丁志源都很不公平。”
家树远望白云,幽幽说道:“爱情的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公不公平,只有爱与不爱。”
“喂!没想到你也会讲这种话,欣然对你的影响可真不小!不过,你还是面对现实吧!别忘了,再过几天她就要嫁给丁志源了!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难道她就必须嫁给一个对她早已失去爱意的人?”家树不平地说道。
“事实摆在跟前,你又能怎样?话说回来,你既然已答应妈的要求,就别再辜负明娟了。虽然她真的比不上欣然,却也是个直率的好女人,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喔!”
家树转头望向窗外,脸色凝重。
方才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家树就急急地冲回家。打开大门,边唤欣然,边找人,客厅、餐厅、厨房都没有她的踪影。家树造到欣然卧房,见杂物均已不见,不禁一怔,又急忙打开自己的卧房,一眼就瞥见那只玻璃瓶,他放慢脚步走过去……
一张纸条压在小鱼瓶下,上面写著──
如果你希望我快乐,就不要再来找我。
家树细看后,十分难过,想了一想,下定决心便往外冲。
台北车站大厅内,人群匆匆来往穿梭,周围充斥著各种声音,极为嘈杂、混乱。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欣然的心绪来得纷乱。
她独自站著,行李放在脚边,两眼茫然地看著往来的人群。
忽地,她看到家树冲进月台,正喘著气,左右张望。欣然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两秒钟后,毅然决然地跳上了火车。
家树像疯了似地来回张望,然后懊恼地靠著柱子,仰首望天。这一切都看在欣然的眼中,她在心里沉痛地呼喊著:“不要怨,这都是命啊!敝只怪相识恨晚……”
火车开动,家树的身影渐行渐远,欣然默默地落下泪……
家树反复读著三封传真信,脑海里不断浮现欣然的笑容和身影。
……缘份那么捉模不定,有时出其不意地来,有时稍纵即逝地走。来的时候要掌握,走的时候要放手。……家树,你觉不觉得人生当中,很需要这样洒月兑的姿态?……以前觉得孤单时,我总是怀念起早晨的海;今天觉得孤单,不知为什么,却怀念起一个人,怀念起一个人……
家树又看看欣然走时留的纸条,颓丧地将它揉成一团。
“哥,我来了!”家琪开门进入客厅,拉开嗓门唤道。
“怎么样,欣然还好吧?”家树连忙迎上前问。
家琪摇头说:“她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人家既然拒绝你,你就放弃吧!”家树很失望,却又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了解她,她并不是真心要这样。
两个人是不是互相了解,是不是投缘,关键并不在于认识多久。况且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你要怎么改变?”家琪嗤之以鼻地问道:“你现在的任何举动都只会带给她困扰和伤害;人家既然做出抉择,你就尊重她好不好?换个角度想,反正一定得结婚,既然娶不到欣然,那娶谁不都一样?为何明娟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