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团混乱的静默,薛仲慕点了下头。
“关于侦十队,我自有管道,用不着你的讯息。”况且他盯上侦十队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不过或许是最后的自尊在作怪,他没有把话的后半段说出口。
静默露出全面警戒的表情,像只戒备的刺猬。
“那你究竟为了什么目的要威胁我?”
薛仲慕闻言,不以为忤。
“这不是威胁。”他贴近了静默几分,迫于气势,她不由得后退,他浅浅地笑了,“据我所知,这是一桩堂堂正正的交易,在我拿出照片的时候,你自己心甘情愿提出交换条件,说除了绝不出卖侦十队以外,只要不破坏你的名声,你什么都听我的,忘了说过的话吗?”
静默为之气结。
这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不多不少,一年两个月前,他拿着照片私下上门时,她以为他要的是钱,或是想从她身上挖出侦十队的内幕,怎知结果是他二话不说的进驻了她家,然后就一失足成千古恨,接着纠缠不清到如今啊!
话说回来,会出现这些妨碍风俗的照片全是陆志一的错,而后来会一失足则都是单双的错……
“请你说清楚,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我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想起前任负心男友和现任恶劣上司,静默努力冷静,硬生生地问。
代价两字如刀划过耳膜,薛仲慕突地起身,实际上,要付出代价的是他,罔顾她的想法的他。
“只要你做出结论,无论如何我都会接受,你什么代价都不用付。”
重点又回到了结论这件事情,喜欢打哑谜也不用发挥到极致吧!
静默抱着棉被,只有想死这个念头。
“你的命题是什么?”她苦恼而无助的声音从棉被里传出。
薛仲慕眸光闇去,沉着得如同一潭没有起伏的水。
“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请你想清楚我的题目,还有告诉我,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停顿了下,他轻抚她的发丝,在惹来女人不安的轻颤后,他扼腕地缩回手,“就算你希望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眼前,我也照办。”
不容错认的痛苦语气,还有明确的言下之意,令静默倏地抬起头。
“你是说你再也不会纠缠我了吗?”
薛仲慕颔首。
“那……这些照片呢?”静默双眼闪亮地问。
“一个月后,我会连同底片全还给你。”
局势一百八十度大逆转,静默有一点惊讶,有一点高兴,但她仍然不安,因为眼前男人复杂的表情,她无法解读。
说痛苦又不是痛苦,说懊悔也不全然是懊悔,倒像是一大堆情绪结合在一起,引燃爆炸绽放火花后,那只剩下一地碎屑的空虚模样吧!
她从没看过他这样,从来没有,不过,她也不是太在乎他的异象。
“所以你要我一个月后作出决定,无条件接受,然后也不再威胁我,是这个意思吗?”静默不求甚解,按照薛仲慕方才莫名其妙的三言两语,归纳之后反诘。
薛仲慕点头,从牛仔裤口袋里模出一样金属物品,静默看了一眼放在她手心的钥匙,张大了嘴,那是他有一天嫌麻烦和她强讨的备份钥匙,当她交出去时,没想到能拿回来。
薛仲慕看着静默大喜过望的表情,神情更是闇淡。
“这一个月我不会来干扰你,让你一个人好好的作出决定。”
薛仲慕语毕,转身提起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提袋走出了静默的视线范围,而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她才真真正正对于他的离开有了确实的感受。
身体还遗留着快感的痕迹,不过在她举目所及之处,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都被带走,从这一点来推论,他应该会说到做到,但是这一年多来他不明不白的强行介入她的生活,仍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这代表我终于可以月兑离他的控制了吗?”紧抓着钥匙,静默疑惑地喃喃自语。
第二章
再也不用无计可施,再也不用不得不接受薛仲慕的存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和她过从甚密,怀疑是她通报敌人消息,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而且只要等一个月后,就能拿回那些羞于见人的照片了。
这要静默怎能不开心!
欢欣愉快地吹着口哨,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就算侦十队全员请假,上司又不假缺勤,都不减的好心情正在发酵,如释重负一般,静默不等人请进的推开了监识科的大门,自动自发的往角落一间个人研究室走去。
“嗨,志一,我来拿之前要你分析的证物啰!”
陆志一停下手上动作,抬头便看见近来总是臭脸的好友,反常的大绽笑颜,他所认识的静默鲜少放肆的笑,更别说笑得一副人生多美好、世界多灿烂的乐天样。
“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他眯着眼,刺探地笑问。
在陆志一面前,静默什么都不用隐藏,除了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外,他是最了解她的人,情人当不成当朋友,她不想失去这个懂她、能分享所见所想的人。
放弃他虽然不舍,不过她是那种一认定不可能得到就会果断放弃想要的东西的个性,说她现实也好,苟且也成,她只是不喜欢拚了老命,最后还是一场空的惨况,干脆的撤退,保留一点能量,然后东山再起,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凡事只求六十分,她很平凡,所以自然也有平凡最为人诟病的缺点。
“我摆月兑薛仲慕了!”摆出胜利姿势,静默挑了最有效率的词句,报告她恍神到天快亮才归结出的结论。
而在陆志一露出绝对惊讶的表情后,她更是开心的将昨夜的经过像泼水般毫无保留的全都倾倒出来。
从她高亢的陈述之中,陆志一的手指快速的动着,仔细一瞧,他拿着一根非常细的钩针,拉扯着白色细线,像是在编织什么,轻巧迅速得如同他此刻脑中的神经运转一般。
静默难得如此迫不及待的讲完始末,还以为陆志一会和她一起开心,可他却似乎非常困扰,她老大不客气的自行取用了他的茶杯。
“你怎么好像不太以为然?”静默边灌茶解渴,边发出疑问。
“时效,结论,怎么听都觉得奇怪。”陆志一的确不太以为然。
静默笑笑。“果然同是警察,我听到期限大脑也自动换成时效,这种用语比较习惯呢!”
陆志一愈是疑惑,手上白色细线愈是快速的结成一朵朵小花。
“这种没头没脑,连题目都虚悬的问法,却给我一种选择题而非问答题的感觉,虽然薛仲慕本来就是个很难缠的人,不过,他这一次的举动却反常的简洁明快,他转性了吗?”陆志一中肯的推论,不拖泥带水。
静默才不管这么多咧,无论她思索得出命题与否,那个男人都已经先向她透露了一个对她而言好得不能再好的结论。
“管他的,他说过:你希望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眼前,我也照办,这个结论无论如何都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我只要时间到了,将这个结论抛给他,他就会留下底片,乖乖消失在我眼前了。”静默开心得像是要飞起来。
陆志一静默一会儿。
“以我所拼凑出来的薛仲慕的内心世界,他向来步步为营,从来不会赌得这么狠。”因为没有必要帮那男人,所以未曾向静默多嘴,不过,他非常惊讶那种就算强索也要达成目的的男人会放弃初哀。
静默趴在陆志一干净得发亮的桌面,看他织小花。
“喂,了解他在想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你该先为我即将月兑离苦海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