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竺……”赫麟只觉得此刻脑中似有澎湃潮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看到心爱的女子恢复了往日对他的笑颜,看到她婀娜地走过来,倏地,她手一扬,身上的轻纱像蝉翼一般月兑落。
藕一般的手,玉一般的腿,雪白如凝脂的肌肤渗出淡淡的粉红。她此刻全身上下,除了一片红菱肚兜,再无其它遮掩的衣物。
“绿竺妳……”赫麟的呼吸顿时紧了,僵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表哥,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画了。”绿竺害羞地低下头细语。
她的行为举止一向端庄,何曾如此放浪过?但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只能硬着头皮如此做了……
表哥会原谅她吧?心里怀着愧疚,一直找不到向表哥道歉的方法,终于,在看到他从前为花娘们画的西洋画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她是他的未婚妻,将来他迟早会看到的……如果,他还愿意让她做回他的未婚妻。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她,惊愕于她的勇气,呆呆地嗫嚅着。
“因为我不想让你再画别的女人了。”她凝视着他的双眸,“表哥,以后只画我一个人,好吗?”
从前他到青楼来,是因为他找不到可以供他作画的女子,现在有了她,便可以不用再来这种是非之地了,毕竟,经常光顾这儿,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总不好。
再说,她心里也有一丝抑不住的醋意,虽然知道他跟这些青楼女子之间没有什么婬秽的关系,但一想到他的笔尖在勾勒着这些女子的胴体,她就忍不住鼻子酸酸的。
如果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帮助他,她不在乎月兑掉一两件衣服。
“表哥,可以吗?”她已经走得离他很近很近了,“你……你想画我吗?”
声音很低,泛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沙哑,却格外迷醉动人,连绿竺自己都听得心尖打颤。
她只觉得四周有一种鬼魅的力量,把她变得不像往常的自己,把她和眼前的男人都被带入一个莫名的地方。那地方有白茫茫的雾色包裹着他们,让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她忽然闭上眼睛,双手攀上赫麟的脖子,将樱唇奉送到他嘴边。
“表哥,我好想你……那天的事,真对不起……”
这句话,像一声轻叹,直叹到赫麟的心坎深处。
他的喉结滚动着,艰难地咽下自己的。有一刻,他的还差一点就要爆发了……
但窗子忽然被风吹开一道缝,秋日的寒凉无声无息飘入屋内,让他赫然清醒。
不,他不可以吻她,这一个吻深入下去,结局将不可收拾。
他也不可以画她,这片红菱肚兜如果褪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应该用力记住,自己只是一个冒充大哥照顾她的冒牌货,并非她真正的心上人。
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还不知会怎么责怪他呢,如果他此刻按捺不住要了她,那么她可能不止怪他,还会恨他!
他是在做一件好事,千万千万,不能将好事变为坏事。
而且,出于自尊,他也不能容许自己身下的女人在与他缠绵的时候,嘴里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为了爱她,他已经够卑躬屈膝的了,不能再退步了,实在不能了……
赫麟猛地向后一退,推开怀中柔软的身子。
“表哥,”绿竺懵懂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对不起,妳快把衣服穿上吧,我今天……我今天不能替妳画像了。”
赫麟避开她诧异的目光,几乎在说话的同时,夺门而逃。
第六章
“贝勒爷、贝勒爷--”
半梦半醒问,忽然感到有一只手在推他,赫麟迷迷蒙蒙睁开双眼,闻到一股梅花的清香。
“贝勒爷,快起床穿衣吧,今儿可是福晋的生日,您不去给您额娘拜寿?”屋里的小厮催促着。
“梅花开了?”他懒懒地支起身,打了个呵欠,看着屋角的景泰蓝花瓶,那儿插着一大枝新鲜红梅,清香便从中传来。
“昨天下了场小雪,今儿就发现东墙边上的红梅开了一大丛,各屋都摘了一枝,这枝是给咱们的。福晋过生日,也该插些花应应喜气。”小厮回答。
下雪了?呵,原来冬天已经到了。自从与绿竺在海棠院一别,都过这么久了。
他完全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整天无精打彩,足不出户,不逛窑子,不喝花酒,不骑马,不画画……甚至很少与人说话。
王府里的下人都悄悄议论,说这个二贝勒准是因为过去玩得太疯,身子玩出了毛病,不得不修身养性。就连一向甚少关心他的额娘和阿玛,也问他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他苦笑之余,并不责怪别人的胡乱猜测。
的确,这段时间他太反常,反常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病了。
心中沉甸甸的,对一切失去了兴趣,原以为这是暂时的,不料持续了一个月,仍然如此。
他还以为只有女子才会为爱情生病呢,原来,男子也会。
“大贝勒已经派人来催促了好几次了,他说今年王爷不在家,只剩您们兄弟两个给福晋过生日,所以您不能再缺席了。”小厮拿出熨平的衣衫,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前。
“嘿,有他在,横竖不用我操心。”赫麟仍旧慢吞吞地梳洗。
“对了,刚才董家派人传话,说绿竺小姐等会儿也要过来。”
“什么?!”拿着汗巾的手停在半空,他赫然回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了?绿竺小姐是福晋的亲外甥女,给姨妈祝寿是理所当然的呀!”对赫麟的反应,小厮感到莫名其妙。
“她真的要来?”
她怎么能来呢?一踏入这个门,大哥早已成亲的事岂不是要马上暴露?她岂不是马上就会知道这些日子一直上当受骗?今天王府中宾客云集,万一她又出什么事,那可怎么才好?
赫麟披上外衣,连扭子都没系,就往屋外跑去。
一切的祸事都是他惹出来的,他可不能置身事外!这场戏得找人帮忙演下去,即使要告诉她真相,也不能是今天!
三步并作两步,他来到花厅,远远地就看到大哥神清气爽地坐在那儿。
大哥最近总是神采奕奕、春光满面,据说是因为他跟新婚妻子感情和睦所致。
可是……大哥不是亲口说过,他跟海莹格格之间只是假扮夫妻吗?他们不是一直在找吵翻的机会以便写下一纸休书吗?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和睦恩爱了?
不懂,实在下懂。但现在,他也顾不得弄懂这些与他无关的事。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到大哥的帮助!
“哟,你终于舍得起床了?”赫连见他,闲闲地打趣,“来得正好,你大嫂在后边煮咖啡呢。从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运来的咖啡豆,恐怕连皇上都没见过,咱们可有福气了,能先尝个新鲜。”
“大哥,你要帮我!”大冷天的,他却急得满头汗。
“怎么?惹上什么风流债被人追杀?”赫连笑道:“说来听听。”
“大哥……”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还记得上次绿竺表妹坠马的事吗?”
“记得呀,我还叫你代我好照顾她呢。怎么,她又出事了?”
“我是在照顾她……不过,是以大哥你的名义在照顾她。”他小小声供出自己的“恶行”。
“什么?”赫连一时之间不解其意,“你以我的名义?你如何以我的名义?”
“就是……就是冒充你!”他情急之下月兑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