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来找她算账了!海莹咬了咬唇,剎那间似乎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她提起裙子,大大方方进屋里,无所畏惧的步伐反倒把碧华侧福晋吓了一跳。
“我人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尽避问吧!”她抬头挺胸,问心无愧地说。
天晚了,花厅内,宾客们都纷纷离去,只剩自家人。
宣亲王那些大大小小的侧室,或者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好戏,或者低头无语品着茶,或者事不关己闲闲站在最旁边。而惠福晋,一向最疼爱她的额娘,这会儿则坐在玉梅身边嘘寒问暖,望着她肚子的眼里充满无限宠溺。
海莹的心彻底凉了,一向疼爱她的额娘可以因为孩子,把疼宠倾向玉梅,那么身为孩子的阿玛,赫连也会如此吧!
妻子如衣裳,衣裳总有穿腻的一天,可是孩子一生一世与自己骨肉相连,难以舍弃。
怨只怨,她为什么不像玉梅那样争气,早日怀有身孕。
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独享赫连的宠爱,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儿媳呀!”碧华侧福晋似笑非笑地开口,“不是我们存心怀疑妳,只不过今天这事也太巧了,所以不得不多嘴问两句。”
“我知道。”海莹端起桌上的咖啡,“你们是想问我有没下毒,对吧?我记得,当时玉梅喝的咖啡就是从这里倒出来的,好,我证明给你们看。”
她头一仰,将整壶咖啡灌入喉中,由于灌得太急,几乎呛着,但她含着泪水,仍旧一口气也不缓,直至咖啡全数喝下。
“唉!世上哪有这么笨的人呀。”碧华侧福晋见状冷冷插话,“这咖啡原是倒给宾客喝的,妳再坏心眼,也不至于想让我们宣亲王府承担谋杀八旗贵妇的罪名吧!”
“姨娘是怀疑我在别的食物中下了毒?”海莹毫不畏惧迎上她的目光,“那么就请玉梅侧福晋自己说说,今天她到底吃了些什么,哪些是我亲手做的!”
“姊姊别生气,没有宗人府的册封,我哪能称侧福晋呀!”玉梅小声道。
“一个人一天之中吃了那些东西哪能记得清?再说,玉梅怀有身孕,自然吃的比普通人多些,妳这不是存心刁难她吗?再说了,若要下毒也不一定是妳亲手做的食物,谁会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事呀!”碧华侧福晋步步相逼。
“那么你们所指的毒药就是这个吧!”海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子,“你们自己数数,它到底少了几颗。”
“药丸这么多颗,哪儿数得清。”
“好,这么说,不论今天我怎么辩解都无济无事了,你们既然认定了我是凶手,干脆拿绳子把我直接绑送官府得了,何必假惺惺地问这问那?”
“格格好大的脾气啊,问一问也不行?”
“只是问一问而已吗?”海莹哼笑,“你们也不必多费口舌了,我承认就是。”
“呃?”碧华侧福晋一怔。
“没错,凶手就是我。我今儿得了这药,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那小贱人毒死,而且,让她不能痛痛快快地死,最好让她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让她月复中的胎儿像腐肉一样烂掉……不不不,毒死她都难泄我心头之恨,最好是陷害她,让众人以为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让众人以为她要来害我。哈哈哈!这样我就可以杀人不见血地除掉她了!”
一边说着这话,她一边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回过头,迷蒙的眸子注视着赫连,泪水倏地如断线珍珠掉下来。
“赫连,你也相信这话吧?”她轻轻地说。
“莹莹,不要这么任性,胡说八道对妳有什么好处?”赫连心疼地想上前拥住她,她却将他猛地推开。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吗?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海莹缓缓拔开三月雪的瓶盖,“如果还不能让你们满意,那么我把这个吞下去,你们应该不会再有废话要唠叨了吧!”
瓶口一斜,药粒尽数落在手心里,她张开嘴,将掌心凑近……
“住手!”赫连一声厉喝,将她的臂膀一拉,药粒霎时落到地上。
但已经迟了,那药粒已有几颗入了她的口里,入口即化。
海莹呆呆地看着神色惊惶的他,看到他为自己焦急的模样,忽然眼前感到一阵晕眩。
“这药肯定被换过了,所以她才敢这么做。”闭上双眸之前,她听见碧华侧福晋掮风点火的话。
包梆子锵锵锵地响了三声,赫连推开玉梅的房门。
“呀!贝勒爷,您来了,正好侧福晋还没睡呢!”丫鬟笑咪咪地迎上前。
侧福晋?呵,真是母凭子贵,名册还没入宗人府,大伙儿都争相讨好地叫她侧福晋了。
连屋子里也顿时变了模样,帘子、帐子、被子、屏风,全换了新的,炉里点着昂贵的上好熏香,金玉器皿将昏暗的角落衬得熠熠生辉。
这些日子无人理睬的可怜小妾,摇身一变成了光鲜夺目的贵妇人,舒舒服眼斜靠在杨上,听著书僮给她念书上的故事。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跟侧福晋说。”赫连沉着脸道。
“是。”众丫鬟暧昧一笑,离去前不忘将被褥铺好,床帘垂下。
他重重地坐到椅上,半晌无语。
“贝勒爷想安置了吗?”玉梅战战兢兢下了软杨,“奴婢给您打洗脚水……”
“奴婢?”他哼笑一声,“刚才她们不是叫妳侧福晋吗?”
“那是她们瞎喊的,奴婢不敢……”
“今天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您不都听海莹福晋说了吗?”
“我现在要妳自己说。”他狠狠盯她一眼。
“我……”玉梅倏地跪在地上,“都是奴婢不好,一时胡涂,多服了几颗三月雪,让海莹福晋受委屈了。”
“妳是一时胡涂多吃了几颗,还是有意的?”
“奴婢不敢陷害福晋呀!真的是一时胡涂……”
“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妳为什么不说实话?”
“贝勒爷,冤枉呀!当时奴婢想说,可说了有人会信吗?”
“如果没有碧华侧福晋在一旁插风点火,说不定大家都会信。”赫连逼近她,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说,是不是妳跟碧华侧福晋串通好了,唱这出戏?”
“真的不关碧华侧福晋的事,她只是一时同情奴婢,想帮帮奴婢而已……”
赫连松了手,起身坐回椅上,悠悠喝一口热茶。
“我已经替妳准备好盘缠了,明儿妳就可以上路了。”
“上路?!”她一惊,“贝勒爷要奴婢去哪里?”
“妳老家在山东吧!听说家里父母都还健在,这次回去,要好好孝敬他们。且看在妳在王府这么多年的份上,就不要妳的赎身银子了。”
“贝勒爷要奴婢走?”平素细如蚊蚋的声音霎时变得刺耳,“奴婢不走。”
“不走?”赫连冷笑,“难道要我替人家养儿子?”
“呃……”模着月复部,玉梅哑口无言后扑身哀求,“贝勒爷饶命……”
“现在知道求饶,当初就别那么大胆。”
“奴婢真的没想到会怀有身孕,也真的没想过要让府里人知道这事。”
“妳只是想陷害海莹,谁知道竟弄巧成拙让御医检查出妳已有身孕。”他睨了睨她,“玉梅,妳忘了妳我当初订下的规炬?”
“奴婢不敢忘,奴婢只是……只是不知不觉真的爱上了贝勒爷,想一辈子留在您身边。”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妳爱上了我?妳既然爱我,又怎么会跟王二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