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以前吃个和果子,这么麻烦。”
“这是当然的,像生果子,就得搭配抹茶,淡雅的玉露,则是配上三盆糖球,至于煎茶,搭配任何一种和果子,都有不错的风味。”
听了他详细解说,向洁儿才了解里头学问原来这么大。小小一个和果子,可以搞得这么繁文褥节的,怪不得有钱人才能享用,也只有他们才有空去搞这些。
“难道他从来没做给平民吃过?”
说到这,明叔又有故事要说了。
“当然有,你晓得吗?在二十八年前,日本关东一带,最红的和果子,当属『幸福和果子』,那是裴老爷第一次在东京开设和果子专卖店,当初,就是以他的名字裴东亭取名,为了吸引女性客人,他便以樱花为主题,做了『幸福和果子』,他声称只要是吃了他的『幸福和果子』,女孩子都能很快找到幸福,找到今生最爱的伴侣,还因此掀起前所未有的购买热潮。”
“真是厉害,三十年前就能想出这么棒的文案,难怪会成为和果子界的第一人。”她想了想,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既然『幸福和果子』这么畅销,为何现在的『东亭轩』没继续推出?”
“自从和家人闹翻后,裴老爷就把『幸福和果子』的秘方一并带走了,当时,他的儿子曾经找上不少和果子师傅,期望做出相同风味,可惜市场反应不佳,觉得在口感上,还是没裴老爷做得好,所以时至今日,宁可不卖,也不要砸坏了招牌。”明叔看看表。“不能再聊了,今天老婆大人生日,餐厅都订好了,我该走了!”这一聊就差点忘了时间。
他一边月兑制服,一边问向洁儿,“今晚你还是打算留到半夜啊?”真是努力,已经持续有一个礼拜了。
“我要不好好加油,到时候总裁若要验收,我拿什么给他看啊!”这不仅是要做给他看,也是要做给自己看。
“真是用心,不过要小心身子,不要累垮了,瞧瞧你,两边脸颊都凹进去了。”他指着冷藏柜。“我在里头摆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要是肚子饿了,就尽避拿出来吃,虽然很多是微波食品,但绝对是你劳累时,最佳的补给品。”
“谢谢你,明叔,你快去吧,要是迟到,你老婆可会绷着脸跟你吃晚餐的。”她可不想耽误到人家的好事。
“那我走喽,对了,不要学得太快,要不然,我可没那么多东西好教你了!”他幽默说道,那张圆滚滚的脸,让向洁儿看了倍感欣慰。她真是好运,没有碰到一位横眉竖目,老摆臭脸的师傅。
其馀的师傅陆续下班,晚上九点,整个制作工厂里,仅剩两盏日光灯亮着,她一边看着手边笔记,一边注意热锅里的红豆,今晚,她告诉自己,要做出最好吃的豆沙馅,要让明叔瞧瞧,她就算是生手,也是最有领悟力的一个,同时,她也要让裴丹弼知道,录用她,是他这一生中,所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深夜十二点,灯,持续地亮着……
第五章
整整三个小时,红豆终于煮到熟烂,将红豆捞起放凉,再用搅拌机打成泥,等到成为泥膏状,再全部挖起,放在平台上,进行过滤的步骤。
滤网摊开,舀出一坨豆泥,平摊开来,再拿杓子析出,筛出绵密豆沙馅,向洁儿专心重复着每样动作,不敢有丝毫马虎,浑然不察后头裴丹弼的出现。
“整整十天,没消没息,有了工作,就忘了基本的礼貌,连一声谢谢也都忘了!”
咚的一声,杓子掉在地上,向洁儿像是被鬼吓到,回头一看,定睛瞪了几秒,这才有办法说出话来。
“现在是好兄弟出没最频繁的时间,总裁您能不能不要开这种会让人吓破胆的玩笑。”向洁儿顺顺胸口。还好、还好,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有鬼找她讨债。
裴丹弼一本正经,把头左右摆动,打趣地说:“你是不是做了坏事,才会怕鬼找上门?”
“我、我向洁儿行得正坐得稳,哪有可能做什么坏事?”
“说谎就不算坏事?我给你十天时间,想让你亲自跟我解释清楚,你闷不作声,是不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失当行为放在心上?”这十天来,他一直在等待,可是一天等过一天都不见她前来找他,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主动跑来。
向洁儿自知理亏。是啊,她说谎是她不对,说了谎又不好好说清楚,那更是不对,可那是因为她压力大,把所有心思全放在学做和果子上,才会给忘了,并非刻意逃避。
再说了,她记得十天前,在会议室里,她已经说了对不起啊,是他自己贵人多忘事,又不是她没说过。
“古代有句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堂堂一个总裁,这样跟一位小员工计较,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做大事业的男人,心胸是不是更要宽大一点,这样才能让底下的人更卖命为你工作,你说是吗?”她知道男人都喜欢被人家捧得高高的,这招用在他身上应该也会有效才是。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我心胸还真太狭窄了。”
“还、还不至于啦,其实那天你愿意给我工作,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很多人在生气时,可是恨不得把对方脖子扭断,你不但没当场傍我难堪,还给我工作,你算是EQ很好的人了。”这点,她得就事论事,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照你的话推断,那天你拒绝我,不愿跟我出去吃饭,也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喽?”他直接挑明了问。
“当然不是。”这点她必须澄清,对方无论外表、人品、和事业上的成就,都是女人追求的三高水准,她哪有可能把这种好男人往门外送。
“纯粹是因为没有工作?”
说到这里,不免让向洁儿又想起自己衰到不行的命运。
“是的,没工作的人,别说想跟人家出去吃饭了,恐怕连吃个便当,都要衡量是要吃四十块的,还是五十块的,一天找不到工作,荷包就一天比一天缩水,我总不能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来开源吧!”她无法想象那些失业一、两年以上的人,是怎么度过每一天的?
“我阅人无数,在我眼中,你不像是那种挥霍无度、负债累累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呢?”
提到这,她不禁红了眼。是啊,她又不是挥霍无度的人,怎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她也不想啊,要不是自己疏忽大意,今天她人早就在美国,攻读她喜欢的服装设计,而不是三更半夜,还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制作工厂,做着这辈子从未碰过的东西。
她一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难过,她神色黯淡,几度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那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在裴丹弼眼中,心里竟然掠过一丝不舍之情。
气氛突然骤冷下来,他指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说:“你不想休息,日光灯也想休息了,没听它发出滋滋的抗议声吗?”
“你……你不许我留下来?”
“上回你拒绝了我一次,今晚我再邀请你一次,难道你还要拒绝我?”他模模下巴,故作思考,“六福皇宫的宵夜不错,你想吃什么那边都有,这回你总该赏光了吧?”
“什么?!去什么六福皇宫,晚上吃东西,就是要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去那么冷冰冰的饭店,胃口打得开才怪。”
“那么你想去哪里吃?”
“有个地方你绝对没有去过。”她敢举双手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