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冯总那把剑是……”
“我亲手铸造的‘悬龙剑’。”他叹了口气,有些事又得从久远时说起。“是曼青趁所有人不注意,偷走交给冯少谦。”
“曼青?”哪来的野女人?
她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就是那个红衣女郎,“某人”的青梅竹马。
“拿著旧爱的东西,转送给新欢,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他好笑地弹一下她的额头。
“哪来的旧爱新欢?我只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同伴。而冯少谦,是她母亲改嫁后的继子,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
“话得说回当年,与我父亲同辈的荣叔,偶尔到山下逛一圈,邂逅带著曼青的寡妇,谁也没想到,那个寡妇唯利是图,本来想在荣叔身上捞一笔,可是荣叔为人端正,寡妇儿弄不到钱,就把曼青留在铸剑村,一个人溜了。”
“而曼青从小眼睛就很亮,荣叔死得早,她来依附我家,村里的男孩虽然都仰慕她,但是她只黏著我一个。”
“你暗爽在心里吧?”惟欢气嘟嘟。跟他在一起,说话比家人还随性。
“不,我知道她只是在利用我。”他揉了揉她的头,她不鼓起腮帮子,他才要烦恼呢!“另一方面,曼青的寡母因缘际会成了翔艺总裁的继室!”
“可想而知,她一定把铸剑村的秘密告诉冯少谦。”
他给她一个赞赏的眼光。
“刚好曼青长大,到山下去玩,瞒著我们偷偷跟冯少谦搭上了线。回来之后,不断对其他人诱之以利,怂恿他们铸冷兵器去卖。”
“卖?”
“铸剑村的冷兵器,虽然一般人都没听过,但各国情治单位却求之若渴,甚至许多不法之徒,也妄想拥有。”曹介勋冷笑。“虽然枪枝杀伤力大,但贴身小刀使起来比什么都俐落,而且快。”
惟欢想起,在大雨滂沱时,见到剑冢的情形。
那阴森森的铸铁,与他所铸的那把剑截然不同。曹介勋铸成的剑,既美丽又带著强烈的英气,看起来的确很像“艺术品”,但是那剑冢就戳破了“艺术品”的假象,赤果果地展现武器的本色。
止戈为武,但人们却总想以武力、武器,解决事端。
“但是……我不认为铸剑村的人会滥卖冷兵器。”
不管是刀还是剑,都是取人性命的武器,她能直觉,这里和善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让自己的作品滥杀无辜。
“当然不会,卖掉每一件兵器之前,我们都会彻底调查背后原因,如果心术不正,开多高的价,铸剑村的剑也绝对不卖。”
“所以曼青偷走我铸的剑,交给冯少谦,开展览会,目的是想让铸剑村曝光,从中当捩客,为不法之徒增强武备。”
“等等,我房里有一叠他要我写的邀请函,你看看上头的名字!”“对不起,我私下看过了。”曹介勋有些愧疚。
但惟欢并没有怪罪他。想想,她比自己想像得更状况外!
“那些人是——”
“都是登记在案的不法之徒,甚至有些是多国追缉的对象。”
“如果铸剑村因此曝光,会怎么样?”
“如果大家一条心,没有人愿意为他们铸造兵器,只有死路一条,一百年前,曾发生过。”那次,所有的人几乎死绝。曹介勋的肩上重担,便是由此而来。
“但如果有人动摇心志,为利所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陷无辜的人于死亡的阴影。”
惟欢在他怀里变得僵直。
“因为你怕秘密外泄,所以不敢对我说?”
“不,你守得住秘密。”曹介勋模著她的长发。“我知道你守得住,但是,要当上铸剑村的当家主母,并不容易。”
“啊?”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个不容易法?要打铁?
要生火?还是只有健美小姐才有资格?”她模了模手臂,别说鼓鼓的肌肉了,她连“斑斑肉”都没有。
他闷笑出声。她的脑袋瓜子怎么那么会乱想?
“都不是。你必须舍弃城市的繁华,享受山村的乐趣,这意味著,你赶不上刚上档的电影,不能在便利超商买饭团,没有多采多姿的生活,人际关系也会受限,而且你是这里所有女人的总指挥,她们都得听你的命令,你能接受吗?”
闻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让曹介勋想起,这位都市小姐其实离不开最快的资讯,最“飞炫”的0L打扮,最新的电影,最热门的音乐,以及最好的餐厅。
女人都喜欢时髦的生活,看看唐曼青的叛逃,不就知道了吗?
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心也渐渐发冷,每过一分一秒,就更害怕她的答案不如他所预期。
经过长长的考虑之后,她终于绽放浅浅一笑。
“这些我都能接受。首先,我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人挤人。看电影?我可以等到DVD上市。便利商店?我喜欢吃中式饭团,有菜脯跟酸菜、肉松的那种最香。多采多姿的生活偶一为之就好,我怕复杂的人际关系。当婆婆妈妈的总指挥,是不是我想吃什么,都可以请她们做?”直到惟欢把话说完,嘴角俏皮的笑没有停过,曹介勋猛一呛咳,才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是屏著呼息。
他担心她绝尘而去,尽避他早已不顾一切,将她带回来,并且告诉她所有的事,但他还是担心,娇弱如她,会受不了平淡乏味的生活,拔腿就跑。
“你是说,你愿意当铸剑村的女主人?”
她不答反问:“铸剑村的将来会如何?”
“也许有些人想离开,也许有些人留下,留下的人将受到我的保护,离去的人将得到妥善的安排。少主等于首领,我将守护他们每一个,直到最后一刻。”
“你的妻儿也将如此?”
“没错。”
“听起来责任很重大。”
“是超乎想像的重大。”他严肃地说著。“所以,之前我不愿跟你提起,也不愿让村民对你产生过大的期待,造成你的压力,才说带你回来是权宜之计。”
“原来如此。”她模模地模模鼻子。“那你当时脸色干嘛那么臭?”
“不是臭,是严肃。小姐,我有少主的威严要维持!谁知道你会偷听?”“结果气跑了我,你吓到了吗?”她玩笑似的问,因为先前一个劲儿的误会,感到懊悔。
他一定挣扎又挣扎!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却一再相信自己过度的想像,不论如何都不愿为他著想,她真是太过分了……
但是,她旋即为自己辩解,她的反应是激烈了点,但也算正常啊,有谁能够忍受这种不确定的状况,还那么久!他是她心之所系的男人耶。
“是啊,虽然决定权在你,但我很怕你跑掉。”他语气中的担忧很真实。
“嗯,当铸剑村的少主夫人的确会很辛苦。”她努了努嘴巴。“不知道你听过这句话吗?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天堂,再多的苦痛也可以忍耐。”
“所以?”他心如擂鼓,没有想到,轻易就达成了毕生的愿望。
“我要跟你在一起,守住这个村落。”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绝不容许有私心的人染指这个地方。”她要跟他站在同一阵线!
“看来我们达成协议了。”他轻笑,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手,将她压进柔软的床上。“我已经把秘密告诉你了,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黑瞳,灼热的体温熨贴著她,让她完全忘记在大雨中东闯西荡的寒冷与绝望。
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粉颈上。想到曾经幻想过跟他……惟欢既害羞又期待,他洒在颈边细细碎碎的吻,让她没有办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