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位圆圆胖胖的中年男子便是鼎鼎大名的“万草郎中”。
说起“万草郎中”,无人不是又恨、又敬、又爱、又怕——
江湖传闻“万草郎中”渊瑞,医术出神入化,为人诡秘难测,为人医病手到病除,有个收集天下之名贵草药的怪癖。他医人的规矩怪得很——全要看他老人家当时的心情——心情好,就算咽气了,他也可把人从阎罗王家揪回来;心内不爽——对不起!亲自塞给人家张“老阎”的请柬他也干得出来!
据说,十几年前,“万草郎中”收了个徒弟,此徒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大可青出于蓝,可此消息在江湖上没传多久,他们师徒便一同销声匿迹于江湖,再难知晓二人行踪。
直至有一日,世间出了位更加怪,医术却同样高深莫测的“鬼面医”,人们对“万草郎中”师徒的诸多猜测与找寻,才日趋平静。
说起这“鬼面医”,只有两个字——离、谱!要想让“鬼面医”移驾救人没有他的“鬼面帖”是请不动、找不着他的。偏偏“鬼面帖”是在医好病人后才下的帖子,只有被他医好过的人才可能拥有并有资格使用“鬼面帖”。其实,大多数的“鬼面帖”会转瞬即溶。只有极少之人会持不会立即溶化的“鬼面帖”通过某种途径找到他的行踪,而那些找到他的“鬼面帖”会在用过之后立即化为铜水。
不仅找“鬼面医”医病难上加难,他的出诊费用更是令人咋舌。他不收银子,只要宝物。如若没有他点名要的宝贝恐怕他不会高抬贵腿地颠颠儿跟着人家去救死扶伤。但只要他心血来潮,竟然可以分文不收地医病,然后亲自采药、配药、抓药、喂药,服侍到人家通体舒畅、病好为止!
久而久之,“鬼面医”的江湖规矩就这么立下了,渐渐取代了“万草郎中”曾经的辉煌,当今江湖中人,没有人不认为、没有人会怀疑、没有人不憧憬、没有人不尊敬神秘莫测却医术如神的“鬼面医”。“鬼面医”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莫测的标志、一段诡秘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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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傍晚时分,水蓝的天空渐渐转深,天空上夹带着几片平铺的白絮与阵阵轻风一同眷顾着临州城热闹的街市。街市两旁店铺林立,买卖繁忙,人流如湍,昭示着当朝的国泰民安。
紧密的人流拥着一瘦小青年从容前行。
他满身风尘尚未褪尽,显然经过长途奔波。本应是斜挎在肩的包袱,却被他不在意地提在手中,虽是一脸灰蒙却不见半点疲惫之色。只见他闲庭信步地闪进一家包子铺,清亮悦耳的嗓音喊道:“掌柜的,三个热包子,牛肉汤一碗。”
掌柜的乍见他时一阵惊喜,他满脸堆笑地捧着胖圆的肚子从柜台里挤了出来,竟亲自招呼上了这满身尘土的青年。
“是,这就好!您里边请!”
“这一趟半月有余,不知您生意是否兴隆?”青年随口问着,毫不客气地直至店铺后院,停在一眼水井旁,把手上的包袱丢向后面亦步亦趋的胖掌柜,自己蹲捧起井旁木桶中的清水掬在灰尘密布的脸上。
不一时,清澈的水已然混沌不堪,恭立一旁的胖掌柜忙不迭送上早已备好的巾帕。
“兴隆!兴隆!兴隆得很哪!不知我那……”胖掌柜欲言又止地瞟了瞟四周,压低声调,在青年耳边低语,“我那百年参王可带回?”
青年擦拭完毕,把玩着手中的巾帕,并不答话。
此时,他的五官才尚看清楚:细而浓密的眉、圆而灵动的眼、挺俏的鼻、红润的唇,小巧、尖俏的纯净脸庞,这孩子若是个钗裙罗缎的女娃该是怎生的娇俏、可人。
“我那辛苦酬劳呢?”青年熟练地掸直巾帕,专注地掸着身上的灰尘,反问。
“咳!咳!”胖掌柜被呛得退了一大步,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文银五两,早为您备下了。”
“好!一手交钱,一手验货!”青年立即停了动作,挑出脖颈上挂的荷包,拽出根手掌大小的人参,丢过去,在趁胖掌柜专注接参的时候青年夺过他手上的银两,装进荷包塞进衣内。
“你才出四百两,人家任我说破嘴,也只卖我半根,我尽力了!”青年摊掌、耸肩,眉眼间溢满无奈。
“什么?!”胖掌柜捧着半颗参捶胸顿足,“小小年纪,却学无德奸商!那半截定是被你剁掉沿途贱价卖了!还我四百零五两来!”
“干爹,就当辛苦钱行不行!”青年瞪了瞪眼,又不是第一次榨他油,谁让他不长记性!求他办事,就应有被榨的认知啊!他不悦地沉声道。
“不行!”字正腔圆!
“为什么?”
“……”啊,为什么?“就是不行!”他为什么一定要想“为什么”!
“你是我干爹!”这干爹白叫的?!
“就算我是你干爹也不行!”
“不还!”
“还来!”
“就不还——”
叮——哐——哗——啦——一阵干脆的磁瓦碎裂声从院中厨间飘然而至,让这一方争执不休归于平静。
“啊——我的碗!”胖掌柜心疼不已地皱眉低叫,脚不沾地地寻声而去。而青年也顺手抓来小二正要上菜的肉包追了上去。
“小爷!你到底是不是隔街老王头烧卖铺派来整我的?!”胖掌柜来到厨间内看了看满地的破碗烂盘,又看了看面前高瘦孤傲的少年,哀号无力,欲哭无泪!他伸出胖爪将少年拉拽至院中,口中喋喋不休,“大前日,您吃了本店包子没钱付,要借宿一晚,把外袍当给本店。前日,您又吃了本店的包子,又要借宿一晚,把中衣当给了本店;昨日,您还是吃了本店的包子,还要借宿一晚,把鞋袜当给了本店;今日,您小爷干脆说以后白吃白住在本店,以劳抵贷——好!谁让我菩萨心肠呢!清晨,劳驾您烧烧火,要不是伙计发现及时,我这小店恐怕也并柴禾劳您一齐烧了了事;晌午,让您歇歇择择菜算了,您却把不能吃的菜根留下,菜叶菜心扔了个干净;后来我想洗个碗总应没问题吧?!您可真给我这胖脸上贴金——我这小小包子铺的碗碟就这么粉身碎骨个干净!我倒要问问小爷您,今天您要当什么赔我!嗯?!”胖掌柜双手叉腰,上下瞟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悄然停歇在他脖颈间的金丝绳上——那里挂着一块好玉,他昨天看到的!
这小子身上衣物皆出自大禾国“无逸坊”,少说也值六、七十两,别说几顿包子,住上几宿,就是拿下他这包子铺都不成问题!
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之所以没把这小子一脚踹出去,还把伙计们的布衣、布袜并布鞋拿给他穿就是因为他有块好玉!
玩阴的?!他不屑!这玉当然要他自愿“当”给他。再说,这小子气质、举止、谈吐八成是哪个官宦、巨贾家的败家子,客客气气地好聚好散,免得日后惹麻烦。
“你不必如此大惊小敝,我说过,这两天你所有损失,他日我必百倍偿还。”少年毫无歉意,甚至言语神态间竟显露出居高临下的不屑,“若不是我与申侍……师哥、武师哥走散,你再修千万年功德,我也未必肯光顾你的店。”他只是坐在路边数一数身上究竟还剩多少张银票而已,把剩下的几十来张银票揣在怀里后,闻着远远飘传过来的喷香味道,他来到这间包子铺。在门外,被人撞了下,他没在意。直到吃完包子付钱时,他才发现所有的银票都不见了!他怎会想到银票这玩意儿这么容易丢!